吴氏倒好,深红金丝云纹锦缎裹胸长裙,半露不露的敞着胸襟,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有一对双手抓不住的胸脯。
“嘁,”席间有妇人不悦的冷哼,“果真是一路货色,那唐氏不就是靠着那对兔儿缠着华家主君魂不守舍的么?”
有些妇人见吴氏坐那扭腰搔首弄姿,跟腔不屑道:“吴夫人凳子下边莫不是长了痒虫?盛夫人喊你,你没听见?”
吴夫人闻言翻了个白眼,手不停地摆弄发髻上垂下来的珠钗,阴阳怪气道:“喊我?您可别逗,这新出炉的盛夫人是我侄女吗?她可不是,若是,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怎不见盛家宴请华家人去坐首席?别说坐首席了,我哥哥人影都看不到。”
华宓君握紧拳头,涉及盛家事,程春娘不再闭嘴不言,将站着的华宓君拉下坐好,这才道:“夫人千万别气,我这儿媳方才在喜房被大伙闹洞房闹得还没回过神呢,瞧瞧,一时眼拙认错了人。”
吴夫人狭长的眉眼往上一挑,傻愣愣道:“什么认错了人,我就是——”
程春娘可不愿和吴夫人扯皮,直接举杯拉着华宓君和乌氏敬酒,佯装训斥:“你又没吃酒怎么就醉了,这满桌的人也就这位是你亲戚,你还没陪亲舅娘喝一个就胡乱认人,这可得该打!”
乌氏眼珠一转,大嗓子一个劲地喊外甥媳妇,声音大的连屏风后边的男席都听见了。
吴夫人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张着嘴想说话,可愣是比不过乌氏的嗓门,呸了声‘乡野村妇’后,吴夫人悻悻地掏出帕子扮西施捧心装可怜,可惜在场的都是女人,谁会搭理狐狸精?
男席上的老皇帝听到乌氏惊雷般的叫唤,疑惑的看向盛言楚,盛言楚忙解释说话的人是自己的亲舅娘,嗓门大,又问可惊到了皇上。
老皇帝无所谓的摆手,今日闹洞房已经让老皇帝见识了不少民间习俗,这会子听乌氏在桌上亲亲热热的喊华宓君,难不成新嫁娘出来了?
不是说新娘子没洞房前不能轻易出来见客吗?
盛言楚笑说各地风俗不同,在静绥乡下,新嫁娘当天是可以出来见客的。
不过华宓君出来敬酒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老皇帝新奇挑眉,像个顽童一样追着问了不少民间习俗。
迎亲时李兰恪拿京城罕见的习俗刁难盛言楚,这回终于轮到盛言楚掰胜一回。
静绥县地处南边 ,好多习俗和京城都不太一样,乍然听到坊间那些稀奇古怪的做法,老皇帝一下倒吸气,一会又啧啧啧个不停。
今日盛家来的人多,但能坐在首席上陪老皇帝的除了盛言楚和程有福以及李家人外,就只剩六部尚书之类的大官。
六部尚书来了两个,吏部和兵部,盛言楚知道吏部尚书和戚寻芳一样是忠皇党,头一个知晓老皇帝要悄悄来盛家的就是吏部尚书。
作为跟屁虫,吏部尚书跟着过来是应当的,但兵部呢?
兵部尚书是个干瘦小老头,姓王。
据说此人年轻时走得是武举,后来不幸生了场大病,身子骨一下垮了,老皇帝念其喜欢兵法,便将其放在兵部打磨,这一磨就接近三十年,统领兵部后,王尚书兢兢业业,一跃从六部中脱颖而出。
盛言楚抿了口酒,想起他娘的忠告,他忙抬袖掩口将杯中酒水倒进小公寓。
使眼色让阿虎倒了杯白开水,盛言楚借着喝水的空隙观察对面的王尚书。
五皇子曾和他说过老皇帝御书房里有一扇门,名为洛书门,进出此门的朝臣均是老皇帝的耳目,五皇子还特意强调这些人分布在六部之中。
仰头饮尽杯中水,盛言楚不由挑眉,暗道这位王尚书不会就是洛书门里的人吧?
自从和义父探知到老皇帝十年前对西北蛮族做出那等断子绝孙的龌龊事后,盛言楚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看待老皇帝。
一国之君使用卑劣计谋夺取领地,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尤其当西北各部缴械投降时,老皇帝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西北各部跪下来磕头称臣。
折辱西北各部不说,还将柳持安所在的赫连氏赶尽杀绝…桩桩件件都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掷下酒水之际,盛言楚目光往李兰恪身上定了定,也不知李家老祖宗日后知晓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背后耍这种卑鄙手段会是何等心情。
盛言楚之所以在桌上观察兵部尚书,主要是联想到当年西北各部递上投诚书后,老皇帝不知从哪调来一只军队将西北包抄,从而逼迫西北各部不仅投了降,还自称为臣子。
这些天有关南域战事的折子像冬季京城上空飘落不停的雪花唰唰唰的往京城送,南域这场战打得果真如詹全所料,没吃亏但也占不到便宜。
作战南域的詹全是新人将领,老皇帝断无可能将退位之前的勋荣都压在詹全一人肩上,何况詹全到目前为止对南域起不来震慑。
南域久而攻之不下,老皇帝不担忧就算了,竟还有心思跑到他家做主婚人,想来应该还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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