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人家不肯安歇,说务必要让二爷到后院里头见一见。”
“这我自然是晓得的,话不必多说,先去瞧母亲要紧。”
丁祥连连称是,左右一招手,两个小厮提了盏就往府里头去。
齐母屋里是母女两个,一张花卉纹的四角方桌,齐母是有年纪的人,这等时辰是怎样也坐不住的,斜倚在一张藤靠上半眯着神,齐敏则拿了一张束腰委角的杌凳挤在藤靠和方桌中间,一边陪她母亲闲话,一边翻弄着几页未寓目的诗草。
丫头才进来回消息,齐母费力地挺直腰,秦业他娘赶紧就来搭手。
他兄弟两个一前一后从那插屏后头走出,见齐母迎了过来,齐斯先就上前搀住,扶着她挪回了藤靠上,他笑嘻嘻地说:“母亲尽管歪着,儿子劳母亲等候,心中歉仄。”
仔细瞧了瞧儿子的脸,竟不像是折腾了大半日,精气神还是老样子,齐母心中安慰,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纳闷之际暼见齐敏缩在一旁,面上神情很是不自在,她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两个哥哥回来,你也不招呼一声?”
自从闹了一场之后,齐敏尚未同她这大哥哥照过面,兄妹两个相视而立,齐敏自觉有愧垂下头去,她此时气焰全无,发出的音调还有些颤:“二哥哥……”又瞄了一眼齐靳,她显得很是忐忑,“大哥哥。”
三足香几旁立着的齐靳还没有应上,她二兄先就取笑起来:“呦,这倒是难得,接下来这可是要唱一出《将相和》,为兄的可要先回避?”
一语道破心事,齐敏先是错愕,之后更觉局促,正当为难之际,齐靳颌首示意,“夜色已深,姑娘家当早歇。”
话音落下,齐敏面上的愁色立马散去,她笑了,笑得异常愉悦,再加上两弯月牙拱了起来,益发让人觉得舒快,她是小孩子心性,如今既不论亲,这一搭理她,前尘往事都抛却脑后了,一个人顿时松泛,笑盈盈地答道,“我陪母亲说说话,如此也不会太累。”说完喜滋滋地去揉齐母的肩膀。
老夫人见她兄妹芥蒂稍疏,也很高兴,从肩头拉过女儿的手,仍旧仰头瞧着儿子。
齐斯见母亲情状,体贴地将一旁的小凳拉近,坐在下首相陪。
齐敏愁怀散去,往日的活泼劲儿又上来,扑在齐母背上,她向来好奇,就催促着问:“快说,今日殿试如何?笔下可还来得?”
“你二哥笔下可有不来得的?”
“成日里头也不见你用功的,亏你还住了‘适谦’,竟不知谦逊。”
“待你兄长入了一等,点了翰林,你便知我本事。”
这里背着齐母做了个鬼脸,“你就胡吹罢……”
齐母听他儿子这样说,心中悬着的心稍稍定了定,不自觉地也跟着笑出声来。
“得的是什么题?”
“息夫人不言赋。”
“咦?这倒怪了,竟也是一个‘溪夫人’!”齐母虽也读书识字,却不知此处赋的是春秋陈庄公之女,有言“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她原是息国国君的夫人,后被楚文王霸占,成了楚国夫人,因自愧侍二夫,故而不同楚国国君相言,此赋便是由此而来。
坐中其他人是晓得的,但齐斯向来会听话也会说话,并没有直言其中谬误,反而是顺着他母亲的意思,“对了,正因着如此觉得此题特为亲切,未正写起,酉正罢笔,一蹴而就,闲来无事,观场中诸人之趣。”
这话讨巧,齐母一听更是欢喜,呵呵笑得不住。正在这时外面丫头笑着走进屋,“夫人屋里的映月来送香粳米粥。”
说完转身出去,跟着映月就端了托盘进来,四个碟子,一小瓦罐热粥。
“哟,正巧呢,刚说到你媳妇,这就来了。”
原本还不觉得饿,如今瞧见了这粥真是饥火上焚,映月将四个碟子摆上来,是一小碟咸肉,一小碟香酥鸭,一小碟香油蕨菜,还有一小碟拌茄子,正是荤素相济,虽不丰盛,却是相当精致。
瓦罐盖子一揭开,里头的粥香溢出来,不同那些浓油醋酱,是淡淡的米味里头沁着些甜酥。
拿小碗盛了端正好,映月垂手扣着托,对着齐母回道,“夫人说了,二老爷一日辛苦,此时定然饿了,但马上就要歇息,吃多了反倒不好,这粥摆了些姜枣,最和胃的。”
回话间,齐斯就着几碟小菜,已欣然享用起来。
一日劳累,齐靳此时也觉得腹内空空,但瞧那瓦罐里头的粥还有勺具,显然是专为一人而备,在这上头他自然是不好开口的,于是只能干陪在一旁。
此时齐斯坐着喝粥,齐敏围在他身边说话,老夫人笑看儿子,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齐靳高兴之余,却有些说不出的空落,看着那四碟小菜,他心里突然极惦念一个人。
这股子骤出不意的念想,忽然催使起来,齐靳有些站不住了,告辞就往西院里头走。
这西院里头的灯是剔过几回了,菖蒲掩了门进来,她瞧了王溪一眼,思虑了半晌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厨房里头还有人备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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