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水域开阔,风又极大,本就比城里冷几分,何况是这冬夜,更是冷得出奇。
滩涂上一片狼藉,被冲上岸的碎石,水中的水草还有岸边稀稀拉拉,半人多高的植物。
江边泊了艘铁皮船,船体老旧,油漆斑驳,仓里点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寒风卷着水中的腥气,阵阵往陆地上吹。
这时从远处驶来一辆车,停在岸边。形单影只的在这荒郊野外里就更觉显眼,车灯明晃晃,惊飞了树林里的乌鸦。乌鸦腾得一下起飞,发出凄惨的叫声。那嘶哑的声音乘风而上划破夜空,飞向江心。
车上下来两个高个子男人,都戴着手套和帽子,一边搓手一边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个鬼天气还让我们出来跑,真晦气。”
他开口,热气便在空中凝成一团水雾。
“赶紧的,完事后,咱哥俩就找个暖和的地方喝上两杯,去去寒。”
男人们穿着体面的黑大衣和皮鞋,踩到碎石滩涂上有些站不稳,他们互相搀扶挪动到车子后面的后备箱边。打开盖,二人从里头连拖带拽抬出来一个巨大的麻袋。似乎很沉,揪着麻袋,里头的东西把布料坠得布满褶皱。
“真沉。”
二人抬着麻袋往船上运,其中的一个男人一个失手没抱住麻袋,使得袋子一头磕在碎石滩上,闷闷的,咚得一声,听了让人心里一紧。紧接着那麻袋扭了扭,呜呜咽咽,甚是哀怨。
男人显然不把这当一回事,继续跟扛死猪一样七手八脚把麻袋弄上铁皮船,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船夫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浑身褴褛,有些驼背。或许是许久没有接触到外人,面对大衣男,他谄媚又讨好的笑着,想讨一支烟。嘴角牵动皮肉,露出黄兮兮的牙。他笑起来,那只瞎眼也会跟着被扯动,残损的皮肉像张小嘴一样绽放开,都能看到里头灰白色的坏死眼珠。恐怖的一幕让这两个见过风浪的大衣男都有点发怵,二人不敢言语,直接把一包烟都塞给他,打发他快去开船。
沉寂的江面被打破,泛起涟漪,小船割开水面。
船停在江心,瞎眼老头麻利的下了锚就不再管这边,独自躲进船仓里抽烟去了。
两个男人把麻袋拖到甲班上,剥开袋子,里头装得是个女人。
借着月光,能看到凌乱的头发下是姣好年轻的面容,还有鬓发下额角边那个骇人的口子突突往外头冒着血。
应该是刚刚那一下子磕着了头。
大衣男靠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笑着拿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了擦血,捂住伤口一会发现还在冒血,根本止不住,他干脆放弃,笑得无奈:
“四太太,这脸上落了疤,可就不好看啦。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一会都要死了,这血要流,流就让它流吧。”
可能是因为刚刚堕胎手术的关系,太耗精力,品芬从麻醉中醒来整个人有气无力,腹中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她发现小腹干瘪下去,孩子没了。来江边的一路上,她都在哭,恐惧得不成人形。
品芬被捆住手脚,堵上嘴,瘫坐在麻袋里,两个男人往袋子里装石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呆呆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月色如水还是那么清冷,就像她遇到他那一夜的那样。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品芬年纪不大,是个美丽时髦的妙龄少妇,她有过丈夫,有过情人还有过爱人。而此刻她即将香消玉殒,独自困在江心,脸边的血污干涸,脏兮兮的黏在脸上。
快要死了,品芬的脑海里想了很多。
她努力的在想,在想此时此刻谁还可以帮自己。
想自己死了以后谁会难过。
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步算计错落到这步田地。
她突然很想笑,笑自己是个蠢货,笑自己命贱如草,笑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谁,谁又真的爱过自己。
和他相遇的那一夜,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而他又是谁?
给自己奢华生活的老年男人?
在小公寓里颠龙倒凤的戏子?
还是深宅大院,给自己爱和抚慰的年轻少爷?
她闭上眼,眼泪滑落滴在前襟的钻石胸针上。
大衣男一边装着石头,嘴里絮叨的说着:
“四太太,你也别怪老爷狠心,其实啊,是你不懂男人的心。”
“我们老爷不怕被绿,关键是,关键是你何苦把脏水往他宝贝儿子身上泼,你动大少爷,他岂能容你?”
一个男人伸手扯下了她身上所有的珠宝,包括胸前那枚隐隐作亮的钻石胸针。把首饰装进口袋,另一个男人的嘴说得却是反话。
“四太太,你身上这些珠宝,老爷说,戴着吧,送给你,就当夫妻一场,你留好,这一路上也要买路钱,到了下面打点打点,不要让自己吃苦。不过……”
“不过,你都要死了,何苦带着这些好东西沉入水底?咱们哥俩送你最后一程,珠宝就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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