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见证一切的地方,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有始有终才算圆满。
如果那天,她不曾去到戏院,不曾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是不是就可以让一切回到,继续过她平静如水的生活?嫁给阿右,夫妻和睦,生儿育女,了却此生。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偏偏是那惊鸿一瞥的意外相遇注定了今生最刻骨铭心的结局。
多年以后,悠然再次回到快要拆迁的戏院,暗红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地板,站在初次相遇的那里,闭上眼,回首往事都还历历在目。
那天她很慌张,赶时间,抱着改好的长衫急急往里冲,狭窄的走廊只容一人通过。忽而听闻身后有人唤她,小丫头只顾回头张扬,脚下没有停下,直直撞进他的怀抱,嗯,自己送上门的。
“小心。”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亲密接触,便撞了个满怀。推开他,抬起头,对视上男人湿润多情的眼睛,心跳跳漏了半拍,整个人呆在那里,从此便万劫不复。
舞台上锣鼓喧天的热闹开场,胡琴开了音,一条水袖腾空抛出,台上人影绰约,粉墨登场,台下的人又各怀心思的观看着,好一副众生相。
许墨确实喜欢戏院,不过他不喜坐在观众席,他更爱站在台上,因为舞台才是表演的地方,才是主场,才是欣赏观众表情的地方。
他善于演戏,更乐于看到愚蠢的人被他蒙蔽。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隐忍。如果没有遇到悠然,可能许墨后半生也会非常……自在,至少无牵无挂,无所顾忌,不用惴惴不安的考虑明天。
隆冬时节的傍晚,华灯初上,剧院门口比夏日时萧条了不少,即便今儿上新戏——《长生殿》似乎观众们也不太捧场。门口卖瓜子的小贩打着瞌睡,检票的小姐也和其他人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口。
“当心。”
许墨下车的动作比平时矫捷了很多,绕过去牵着妻子的手,扶着她下了车。站稳后又抖落出一件狐毛披肩,仔细替她披好。
“今天怎么想起来带我看戏?”
“嗯?想起来不就来了。听说来了新角儿,好奇,来看看。”
再次来到这里,二人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初那样。
第一排的圆桌,新沏的两盏茶,茉莉香片,配上四干果碟。刚刚坐稳,台上就有人影走动,尚未开腔,只定了个身法就看得许墨不经意的皱了眉。
“啧,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登台。”
这是谁扮得杨贵妃,身型这样粗蠢,站都站不稳,像个歪柳树,感觉下一秒都能跪倒在台上。即便如此,那人还在那儿乔模乔样的做唱,看了直让人生厌。
“公鸡打鸣似的,越听越烦。”
面对班主——昔日的上司,许墨没给好脸色,直接指出戏台上人的硬伤,毫不留情。
“许老板?”
班主双手拢着袖子,满脸堆笑,一副老好人的卑微姿态。
“他们自然没法跟您比。他们瞎唱唱,底下的人瞎听听。不过有几个财主捧着罢了,成不了气候。”
“有钱人的心思可说不准。今天捧,明天说不定就换了新欢,谁知道呢。”
班主一脸奴相,说得可比台上唱得好听多了。
“聋子似的人,能听懂什么?”
班主伸出肥手,用手背贴了贴茶壶,探了探水温,对着小厮撇嘴,示意续上茶水。
“走,去后台。”
还没等拿上大铜壶,许墨早就携着妻子轻车熟路的去了后台。一路上遇到老熟人,看到这幅打扮的许墨夫妇纷纷让开一条路。
“许老板回来了?化妆间给您留着呢,您的东西,谁敢动?”
大家七言八语,有谄媚奉承的,有意难平不甘心的,还有等着看笑话的。
“这位是?呦,我说怎么这么面善,是不是以前常来送饭的那个?怎么上位……”
“咣!”
化妆间的大门被许墨关上,隔绝了外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切如初,只是人变了,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许墨伸手抚了抚台子,竟然有点唏嘘。
他不禁苦笑,以前是剧院里演戏,现在倒好,在家还要扮着,一时五味杂陈涌上心头。随手抽出一把小扇,端正得摆在胸口。灯光下,看着怀着孕的悠然,他有点恍惚。
从戏子到许家大公子,这小半年里发生的事儿就跟做梦似的。许墨已许久不登台,只是回到这儿还是会忆起之前的往事。
“想听戏吗?我唱的。”
今儿戏台上演是《长生殿》,好巧不巧,唱哪一出不好,偏偏又是《马嵬惊变》随着前头的奏乐,许墨不自觉唱了起来。
“臣妾受恩深重,杀身难报。”
“今事势危急,方赐自尽,已定军心。”
这出戏,单单只唱给她一人听。结局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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