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木靠近书案,将手搭在这高高的一摞账本上。“今日大人不查这账本,陛下也会查,若这账目与朝廷拨的银子对不上,陛下会拿住在这里的僧侣是问。可倘若陛下的目的不是处置僧侣呢?僧侣的命并不要紧,死多少个都行,但陛下会在头上多一条不敬神佛、嗜杀成性的罪名。再者,僧侣多吃掉的金银出自哪里?自然是这座庙,金庙经谁之手数不胜数,少多少分量不要紧,重要的是僧侣吃掉的金银、工匠偷奸耍滑,这其中少的分量全都能直接扣在大人你的头上。大人这么聪明,一定早就想明白了。大人今日怕不是来查账的,而是想要改账。”
此木的一番话句句戳中了顾濯的肺管子,他确实不是为了查账,金庙在这半山腰上立了十年,中间缺斤少两很正常,怕就怕李南淮不是按照正常思维办事,而是目的明确就是想搞掉顾濯,这样不论顾濯将这事办的多好,也不会令他满意。
这地方寸土寸金,用清晰明了的账本来对一团糟的账目,这本就是对不上的糊涂账。而李南淮就是要用糊涂账把顾濯绕进去。
此木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半真半假,听到最后一句,顾濯便知道,此木没有真正猜到他要做什么。
改账太显眼了,而且糊涂账怎么能改的明白?
顾濯在账房中慢悠悠踱了几步,敲了敲实木做就的书柜,似笑非笑,“倘若我想一把火烧了这些账本呢?”
此木并不意外,顾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既然庙都要拆了,烧了又如何。
账房若有若无的霉气中掌着一盏光亮,此木扶灯,“贫僧给大人递烛台。”
“有些地方点不了蜡烛,也燃不了火。大师若是做事仔细,最应该查查这种地方。”
碧穹之上大雁南飞,一阵凉风掠过,韩司尘裹着斜襟夹袄进了清宁和晏。顾濯请他喝了茶,便询问起了宫里的事。
韩司尘一听便能听的明白,只说了句“一切无恙”,顾濯才放下心来。
许久,韩司尘才带着忧虑的神情,道:“顾大人托付臣的事情,臣已经有了良策,只是……假死之术毕竟只是一张老方子,能否用在人身上尚且不知,不说成败参半,那也只有三成的把握,若要用在陛下身上……怕是不妥啊!大人当真没有别的法子!”
顾濯思索片刻,想不到别的。将谢熠秋悄无声息地移出皇宫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尚且不说李南淮每日都会去看他是否还活着,整个北明都知道谢熠秋如今在皇宫中休养。李南淮不会放过谢熠秋,甚至会将他折磨死,除非他真的死了,世上再无谢熠秋,一切因他而起的怨恨与纷争都会消除。
他等不及,看不得谢熠秋一直活在牢笼里,最后咬咬牙,只从嘴里冒出细微的声音。“若是只有三成,那便……再等等。我再想想。”
这是顾濯血淋淋的痛,他自己为谢熠秋打造的牢笼,只不过是借了李南淮的手而已。而谢熠秋却始终信任着他,以至于他每天想起谢熠秋的时候都在忏悔,自己为什么写下了这么非人性的东西。
他强拉着自己的思绪不去想牢笼里的那个人,镇静了片刻,只见门外韩承疾步前来禀报。“主子!动手了!”
顾濯立马起了身,在腰上别了把长刀,眸子瞬间变作阴冷,道:“请太医在此等候,片刻即回。”
韩司尘跟着起了身,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前来伺候的人安置了下去,强行端着茶盏喝了碗热茶。
“贫僧给大人递烛台。”
“有些地方点不了蜡烛, 也燃不了火。大师若是做事仔细,最应该查查这种地方。”顾濯抬眼,“这烛台不是递给我, 是辜泽宽。”
藏经阁的架子上放着一盏枯灯,只需按下扭动半圈,书架便立刻反转过去,变成了密室大门, 连着一条往下走的密道,一片昏暗。辜泽宽带人潜入,在黑暗中将灯盏点燃, 映着成箱的地契文书。那箱子叫人打开之后, 他却立刻冷了脸色。
密室大门轰的一声关紧了, 阵风袭过, 激起尘土,带着一股死灰复燃的气息。辜泽宽才慌忙意识到自己中了计。
头顶上挂着的油灯往下滴油, 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只是灯油的味道, 还有白磷的味道。
手下的人一气之下拿刀将箱子挑翻过去, 手抄的经书瞬间洒落一地, 里面夹杂着一股扑鼻的灯油和白磷味, 冒了烟。
辜泽宽急忙道:“把灯灭了!”
还未等动手,地上那堆佛经已经瞬时燃烧了起来, 地面也如蝗虫过境一般烧到了自己脚下。很显然,这地面也是被做过手脚的。
金殿中, 顾濯腰间别着长刀, 对着佛像拜了一拜, “佛经已经烧给您了, 来日拆了您的庙,千万别怪罪我。”
藏经阁冒了白烟,小和尚顿时惊叫起来,个个提着桶前去灭火。
“走水了!藏经阁走水了!”
顾濯拽住了惊慌失措的住持,厉声道:“陛下有令,金庙不可有半点差池,这火若灭不了,拿你们是问!”
“藏经阁常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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