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江照璧一瞬不瞬望着他,“如今,你还会这样做么?”
江照雪眸光微顿,抬起头,“阿姐为何这样问?”
“因为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与我一样的恨了。”江照璧探出指尖,虚虚描摹他的眼瞳,“这里,没有恨了。”
“不过无妨,恨一个人,的确很累。”她又兀自笑了笑,只是垂下眼睫后,笑意不达眼底,“阿雪能醒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旁的事,怎样都好。”
“刚醒来别急着回刑部复职,多休息几日。”江照璧絮絮叨叨,不再提萧濯的事,“待会吃了饭,让无杳陪你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睡个午觉。”
用膳时,江相亦来了。
“父亲,这段时日,朝中情况如何?可稳定了?”江照雪问。
“你瞧瞧他,刚醒来就操心个不停。”江相翻了个白眼,朝江照璧道。
“都半年了,若还不能稳定,陛下这皇位怕是也坐不住。”江相叹了口气,“朝中如今被陛下整治,倒是无甚大事,只是有行这孩子,好不容易年关时回来一次,却没能等到你醒来便又匆匆回了北境,信件一日一封地往你院子里送。”
江照雪闻言抬眸,隐隐带着狐疑,“这段时日,陛下守在重雪院,竟全然不知么?”
“陛下自然知道。”江相复杂地瞧了他一眼,“一开始我也担心他将信件都毁去了,毕竟有行身为三军主帅,日日往回送信,难免让人怀疑是否与你暗通款曲,但陛下的确一封未动,皆替你收进了存放书信的匣子里。”
江相至今记得,他一把年纪,却在一个年轻帝王面前怀着一丝忐忑,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
反而是帝王看出他的来意,主动道:“丞相放心,阿雪的东西,我不会擅自处置。”
那位在外杀伐果决的帝王,落寞跪在床榻边,握着那双不知何时能动弹的手,偏执地认为,是江照雪生了他的气,才不肯醒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重新开始
“哼,装模作样。”江照璧冷哼一声,手里的筷子几乎要将碗里的鸡腿戳穿。
江照雪抬眸,侧目扫过她绯红的脸颊,便知晓这又是喝醉了。
年纪轻轻一姑娘,怎么这么喜欢喝酒?
待吃了午膳,父亲走后,他不放心阿姐就这样醉醺醺离开,便命贴身侍女扶去了西厢房。
“大人,醒酒汤煮好了。”无杳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碗尚且冒着气泡的醒酒汤。
“嗯。”江照雪伸手接过,抬步往西厢房去。
床榻上,侍女已扶着人躺好,落下一半床幔下来。
“阿姐,喝完醒酒汤再睡。”他于榻边坐下,低头吹开热气,又瞥了眼榻上紧紧闭着眼的人,淡淡道,“别装了,你酒量如何,我还不清楚?”
江照璧翻过身,用被褥盖住脑袋,不吱声。
“阿姐口头上说爱恨随意,其实不能接受,我与陛下真的缓和下来对么?”江照雪望着被褥上鼓起来的一团,缓声道。
闻言,江照璧猛地坐起身,也不装睡了,盯着他,道:“阿雪,我的确不明白,为何只是昏迷半年,你对他的恨,就全然不见了呢?”
“是他害死了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那样狠心,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嫁给他!”
“你自焚而死,就算让他赔上一条命,我也不会原谅他!”江照璧攥住他的手腕,酒意让她压抑在心底的话尽数吐露,“阿雪,在阿姐心里,你与他的命,永远都不会相等的。”
“永远都不会。”
“我不蠢,或许阿雪是看见了真相,又或许你我重生都与萧濯有关。”江照璧一字一句,“可这本就是他该偿还的,命可以偿还,遗憾呢?痛苦呢?重来一次便可忘掉么?”
江照雪怔怔望着她。
他可以因为亲眼目睹萧濯惨死而化解怨恨放过自己,可阿姐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心里,便是他只是睡了一觉,便彻底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没有资格,替阿姐原谅萧濯那一箭。
哪怕那个时候,阿姐已经死了。
“喝了醒酒汤,阿姐早些歇息吧。”江照雪敛下繁复心绪,手里还端着汤,淡声道,“阿姐的几位闺中姐妹送来了琼花宴的帖子,午睡后便改去了。”
“她们哪里是想我去。”江照璧撅了噘嘴,接过他手里的碗一饮而尽,“分明是知晓你醒了,来探我的口风。”
上云京的姑娘心如海底针,比朝中同僚的心眼还要多,江照雪从未猜透过,一不留神就惹恼了人家,又无法像面对旁人那般刻薄又讥诮,是以能避则避。
“阿姐若不想去,便不去。”江照雪淡淡道。
“谁说我不去?”江照璧笑眯眯道,“这上云京的姑娘,可比有些少爷公子,可爱得多。”
“那阿姐早些休息。”江照雪微微颔首,替她合上另一半床幔,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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