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一边给她?绾发,一边轻声细语道,“这昏礼,头发正是头一个重?要的。自古,人发便是俗世间最重?视的宝物之一,既是上天所赐,双亲赠予,也代?表了此人最重?要的根。新婚夫妇,为图吉利,常有把?头发相?缠,打成结,再剪掉,留作信物的习俗,便是结发之礼。等晚上拜堂之后,你大抵也要……”
“怎么缠的?”陈澍听了,心里一动,很不听话地一回?头,还是云慎急忙松手,才不曾把?她?满头的青丝扯痛,但?方才辛苦捋清的发却又散了,而她?面上却没有丝毫在意,只顺手捞起一缕,递过?来,好奇地看向云慎,朗声问,
“我还真不曾见过?——你见过?么,缠给我瞧瞧呗!”
云慎看着她?递来的发尖,蓦然?一笑,问:“你一个人的发怎么缠?”说罢,伸手,往脑后探,也捋出一缕他的发来。
“结发,当然?要两人才能结。”他柔声说。
比武招亲台所依靠的那座阁楼之后,与陈澍所待着楼舍相隔,正是一个小院。院中灯火通明,照亮了来来往往,每一个武林盟中差役的脸,俱是喜气洋洋,满面春风。时不时,有那些管事的人?开口?,问堂中宴请宾客的都准备好了没有,抑或是问那门口的比武台拆完了没有。
江湖之中,武林盟虽算不上势大,却也不是寻常小门小派能比的。至少在这样?攀交情,扬名声的事上,甚至不逊于那几个大门派。
因而,虽然这一场比武招亲,办得?仓促,连许多礼节都省去了,门口?却不乏宾客,只等那些看热闹的人散去,一行行或与武林盟主相熟,或是附近名门望族,应邀前来的客人?,又把前堂塞了个满满当当。
何誉就混在这一群人当中。
——他自然?是不能再进院中,陪在陈澍身侧的。
毕竟他那伤了的眼实在是惹眼,哪怕不认识他,一见这样?独眼的彪形大汉走过,都要?分出目光来,好奇地瞧上一瞧。因此,只走到这大堂门口?,便有差役把他认出来了,当即堆着笑脸来请,全然?打消了他心头?那一丝能侥幸混进去的想法。
但?就在大堂守着,也不失为一种方式。今夜的婚宴不过就这两三个章程,拜堂是其一,吃酒是其二,再有的就是洞房花烛,除了最后这一项,不拘是在院内还是在正堂,都无法守着,单论前两项,其实无需像云慎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澍身侧。
哪怕是出了什么事,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别说是护住陈澍,但?凡不给她拖后腿,都是万幸。
恶人?谷萧忠以云慎要?挟陈澍之事,何誉虽不曾亲身经历,却也在这半月陈澍叽叽喳喳的叙述中窥得?一二。
再者,不过是成个婚,取把剑,比武既已结束,还能出什么事?
他随着那差役往堂中走,在角落里?,随便寻了个两人?小桌,坐定?,又往身后一招手,紧接着,他身后那人?便坐在了他身侧,拿起桌上茶壶,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倒了一满杯,然?后一饮而尽。
“能不能别那么张扬?”何誉无奈道。
“你是谁呀,这么吩咐我?”那人?喝完,笑眯眯地把杯盏搁在桌上,冲着何誉一抬头?。
这番动作?,教他那张脸被火光照亮,露出周正的轮廓来——不是方才在擂台上与陈澍比武的镜月教弟子,又是谁?
只是此刻,仿佛是出了些许汗,他那脸上原先平整的皮肤,变得?有些凹凸不平,甚至在鬓角还翘起了一层来。
透着光,能瞧见那一角翘起的皮肤正微微弯曲着,蔓延至颈下。
这,分明是张假脸!
何誉见了,竟也未曾露出讶色,而是叹了口?气,问:“你真?是胆大包天了,就这两脚猫的功夫,万一暴露了怎么办?镜月教的人?不找你麻烦么?”
“能找我什么麻烦。整张脸都是我从这尤盛手里?买的,都是老?主顾了,还给我少算了点?钱呢!”那“尤盛”道,伸手,把翘起来的脸皮又随手贴回去,道,“怎么就你在外面,我在台上时还瞧见那个云什么也来了,这会?怎么不见他了?”
何誉正接过那茶壶,给他自己倒着茶呢,也不急着应,手里?稳稳地,等到那水险些漫过杯壁,才清了清嗓子,似要?开口?。可对?面那人?却比陈澍还急性子,已是等不及了,又环顾一周,抢着再问:“难不成追着那小狝猴去院里?了?!”
“唔。”何誉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教那对?面的人?读出了些许意味,他一拍大腿,道:“我就知道!早在点?苍关?,我就猜到他对?那小狝猴有所图谋!”
“……也不能说是有所图谋吧。”何誉中肯地说,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来,吹了吹那陈茶上的浮沫,道,
“情之一字,谁能说准呢?”
说罢,他抬头?往院内看,正巧那吉时到了,一声清越的钟鸣回荡在席间,大堂中好些人?闲聊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了下去,一齐抬头?,目光落在那正中央,又换了一身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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