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有师弟想要上前搀扶,他摆手拒了,只让人回屋休息,便不再说话。
到自己院内大门时,身后还缀着十几个一路相送的弟子。
宴清河步履不稳地拖着近乎无知觉的身子往自己卧房走,也没管一路跟着自己而来的同门。
行到卧房前大院时,他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地上影子,他有些困倦又有些疲惫,一片狼藉的后背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知觉,他甚至都有些感觉不到自己任何知觉。
他抬起头往自己影子延伸方向瞥了瞥,本是径直收回目光回卧房,却见院内水塘前隐隐绰绰坐着一人。
他猛地仰起头看过去,确实有一人懒洋洋地靠着石头坐在地上,那人探头端详了会儿水池中的游鱼,抬起手往里面扔了几粒鱼食。
宴清河抿了抿唇。
那个懒洋洋坐在地上的男人,在月光下回头瞥了一眼,见牙不见眼睛地笑了出来:“嗨,师兄。
好久不见。”
宴清河便红了眼睛。
绪自如揪了揪地上两根杂草,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弯起来:“我当你没看见我呢。”
宴清河走过来,低着头盯着绪自如看了好一会儿,他眼眶泛红,两滴泪落下来砸到了仰面看他的绪自如脸上。
绪自如伸手一抹,脸上表情有些吃惊:“下雨……”他以为天极门会下雨也不敢相信宴清河竟然会哭。
他鼻尖不自在地嗅了嗅,闻到些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奇怪,“什么味道?”
宴清河沉着嗓子说了句:“你醒了。”
绪自如才蹙起眉头,宴清河身上陡然彻底失了力气,直往地上栽去。
绪自如皱着眉头伸手去扶,碰到宴清河后背的手上摸到一手的粘稠,他顿了顿,沉着一张脸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他问。
宴清河眼角一片泪光,好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努力保持冷静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绪自如扶着宴清河,这会儿低头看过去,才见宴清河刚刚真的落泪,他一时内心有些无法描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才收下心头震惊,低声回了宴清河几个问题:“几个时辰前。
见屋内没人,就出来转了转。”
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距你醒来过了多久?”现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绪自如有很多问题要问,一脑袋的麻团等着被捋顺。
宴清河手掌撑着地坐起了身子,他脸色苍白身形有些撑不住衣服地盘坐在月光下。
好一会儿他仍旧闭着眼睛,轻声道:“距去何枕宅中已过去二月,距我醒来也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绪自如啧啧,自言自语道:“竟然这么久了吗?”
宴清河没说话,绪自如又去看他,一见下见这人满身的病态,身上还有伤口,又沉着一张脸思索道:“驱魔渊魔物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是吗?”他说着往自己袖子拿东西,“何枕现在何处,我醒来后便在自己袖中发现了这个,我们明日是否就可以去驱魔渊内……”
他以为天极门已经受魔物侵扰,宴清河才会身上负伤,用女娲石去镇驱魔渊已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宴清河却突然突兀又坦然万分地问出一句:“你还要不要我?”
天极门(四)
绪自如未说完的下半句话被噎回了嘴里:“什么?”他有些愣,没听懂般地反问了一句。
宴清河垂着脑袋静坐在地上,月光把他照得像是一座亘古不变玉石。
他没再开口的好一会儿,绪自如脸上表情柔和下来。他素来一张面部表情活泼万分的脸,脸上表情平和下来便上了点与他性子不大相符的温吞悲悯感 ,他额旁未束起的一些碎发天然带着些小卷,在月光下照得他几乎有佛性。
他似思忖良久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宴清河,我有些不太理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缓慢地开口道。
皎洁的月光下,他连宴清河的呼吸声似乎都听不到。
“是不是你梦中魔气影响了你的心性,让你误以为你爱我。”他顿了顿,小声又短促的笑了一下,“我却是不敢的。我们普通人拿出去的喜欢是收不回来的。”
月光下万物都十分安静,连池塘内本来摇晃着尾巴戏水的鱼,都没再击打水花。
绪自如又缓慢地继续说道:“你说你有心魔,说断就断。”他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想了想后微微歪了歪脑袋,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发现自己心生心魔,说要分开就分开。”
绪自如说完还“嗨”了一声,人又轻松了起来,他弯了弯眼睛,盯着宴清河微垂着的头小声自我吐槽了句:“我是个胆小鬼。”
宴清河不说话,绪自如便也安静下来。
夜晚微风轻轻拂过两人四周,薄云从月亮前穿梭而过,这个夜晚跟从前很多个夜晚并没什么不同。
绪自如抬起双手微微伸了个懒腰,见宴清河仍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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