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已有少部分灯亮起,整个鼎湖美如梦境,远比升龙令那日更人气沸腾。
整座城似乎都在为明日出师的双星庆贺,空气中飘散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欢畅。
这一夜从玉阶夜市,到湖上的画舫花船,再到沿湖所有的树、灯和店家,都堆满了人,最多的就是少侠和侠女组合,放眼望去,十个里有八个穿白衣系白飘带。少侠们嘴上踩着骂着柳燕行江湖败类,但当年的仙君装扮仍然是时下侠女们最钟情的一款,在这个幽会的日子里,身体上还是老老实实打扮成同款,期望能得到侠女们一顾。
岸边有一处人特别多,不知何人如此大手笔,将远近都挂上无数盏灯,什么动物等、宫灯、走马灯不一而足,不仅工艺精巧,其上题诗作画,卓然不俗,绝非寻常灯匠所制。天色渐暗,却偏偏靠着无数盏灯映得那一片灯火辉煌、耀人眼目,吸引了大批人团团围住。
沈柠看了几盏,特别喜欢其中一盏梨子灯,胖胖的黄绿可爱,越看越想要,忍不住朝人群中央挤去,柳燕行只能跟在她身后护着。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沈柠这张脸画了浓妆,红唇鲜艳,肌肤似雪,雪白的外衫遮不住层层红如朱砂的裙摆,美貌被恰当的妆容彻底张扬出来,一路行过,原本盯着前面的人但凡看到她一眼,便入中咒,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第一眼落在她脸上,第二眼落在外衫下被红绸绑住的柳腰,第三眼便不可自控地联想到一些风流画面,柳燕行一张脸难看得厉害,心想还是得赶紧买件衣服。
人群中央,殷少爷翘着二郎腿磕着烟枪,和风月门的张吟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他们身后起,沿湖一溜摆着巨型的美人灯,虽未亮起,但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眉眼衣饰,样样清晰。
沈柠带着宴辞挤到最前面一张桌案前,几个风月门弟子正在那里招呼,身边堆着很多大竹筐,盛满了绢花,材质普通但形艺高妙;案上还有许多托盘,放着精致珠花,同样材质普通但花样精巧,不算名贵,可青春靓丽,正是女侠们最喜欢的那种饰品。
沈柠“请问那边的灯是在这里买吗?”
“那边的灯不卖,竹枝堂的殷堂主和我们风月门联合办赏花会,这些灯都是买花筹的赠品。”那些弟子早留意到她,羡艳地扫了一眼柳燕行,暗暗佩服他的度量,这样儿的姑娘都敢放出来。
“赠品?”
“对,湖边那些灯绘着江湖上炙手可热的美人,200文就能买一朵绢花筹,3两银一朵珠花筹,可以献给倾慕的美人。买一支珠花,就赠您一盏灯,都是我们风月门的手艺,您看湖边,已经全是花筹了。”
绢花和珠花的材质很普通,这个价稍稍偏高了。但风月门出品,雅致美丽,又是献给心中美女的,也还算合理。
柳燕行学的很乖,立刻掏钱,让沈柠挑了一支珠花,给她摘下那盏梨子灯。两人沿湖边去看美人灯,沈柠还感慨:“这殷六少真会做生意,你看多少人心甘情愿地花钱打水飘。可你不是说殷不辞已经……”
柳燕行轻笑:“这个应该是殷不负吧,我也不清楚他为何顶了老幺的名字,这对儿兄弟的想法,一向与常人不同。”
两人一路行过去,看到了明心仙子、引笙仙子的灯,甚至连姜真真都有。其中引笙仙子姚雪倦的灯下,堆满了盛放绢花和珠花的筐子,远超旁人。最后两人在角落里找到了沈柠的灯,只有寥寥无几的绢花,一支珠花也没有。灯上绘的美人倒是很美,也有沈柠五分神韵,落款是张吟松。
柳燕行将手中珠花放在灯下的筐子里,两人又走了几步,看到卖糖人的。人太多了,买糖人儿都得排队,宴辞便老老实实排在一堆白衣公子中,成为了其中的一员。趁他排队,沈柠飞快地奔回去,在自己那盏灯下把珠花取出来塞进怀里。小宴公子买的珠花,便是给了一个花灯上画的美人也不行!
“沈柠!”
她塞好珠花,抬头看到十几步开外,肖兰戴着金面具背着炽伽,正往过走来。
“肖师兄!”
肖兰忽然那边风月门和竹枝堂的花灯场地炸起一阵喜气洋洋的鞭炮声,沈柠吓了一跳,原本暗下来的湖边渐次亮起,原来是巨型美人灯被风月门一列弟子一盏一盏地点亮,围聚的人群轰然叫好,热烈地喝彩。
这些巨型灯花了风月门很多精巧心思,绢花灿灿,花团锦簇,更漂亮的是水面波光粼粼,湖边的美人一道道映在水波中,旖旎风光,一时无两。见到此景的人心摄神夺,一时竟分不清湖中美人是真是幻,此情此景是梦是实,都有些痴了,连肖兰也驻足观望。
风月门的生花妙笔,加上殷少爷的生财巧思,真是不掏银子不行。
风月门弟子一一点过灯,一路点到沈柠这座灯。灯火亮起时,沈柠忍不住怔怔地抬头去看灯,身上系着的外衫方才在人群中已被挤松,湖风恰巧吹过,系带散开,外衫的大袖与内里玫瑰红裙被风扬起,灯下的美人与灯上的美人相望。
那一刻,肖兰卡住许久的心法境界,悄悄有了一丝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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