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屏山是为工部的事来的。一到齐王府,本要径直去长天阁,却听说陈杳在昭华公主处,心中惊奇。待到浥尘轩一看,陈杳竟然搬到了东边暖阁理事,下巴没差点惊掉。
见陈杳回来,孟屏山摇扇轻笑,“怎么,香不来添你,你便来添香?”
又是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此事,陈杳只觉得心堵,也没心情计较孟屏山的浑言浑语,简单讲了客身香的事。
听罢,孟屏山神情凝重,“难道是太子……”
“啪”一下,陈杳一把放下茶杯,传出一声闷响,打断孟屏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屏山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抄本,“我知道你不想听无根据的怀疑,但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事,还真和太子有点关系。这是工部的奏表,请求修建凌云台,纪念这次大获全胜,功彰万世……”
“打回去。”不等孟屏山念完,陈杳回道。
“工部,是太子的署部,就这样打回去?”
“你怎么不说,整个陈国未来都是太子的?”
孟屏山干笑,“这有点大逆不道吧。”
陈杳严厉斥道:“才打完仗几天,你是户部侍郎你还不清楚,国库里哪来的钱?伏汛将至,黄河之忧近在眼前,还有梁地之治,哪一样不是大开销?工部有这个功夫修凌云台,不如加固加固黄河堤坝,这才是万世之功。
“战后不想着休养生息,反而大兴土木。工部上这样邀功的折子,太子肯定不知道。我叫你打下去,太子反而要谢我,不然御史台明天就要参他不惜民生。”
孟屏山可不是来讨骂的,而是来提醒陈杳人情世故的,“我当然知道,也觉得工部这个提议不妥。不过殿下,你是一心为公,但是太子那边,无论知道与否,你最好还是提前打个招呼。毕竟……太子现在已经开始防范你了,小心被人说成因私废公。”
何为公,何为私,只在有心人一句话之间。
陈杳揉了揉鼻梁,接过那份奏折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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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子府回来,已是月上柳梢头,只见房中灯火长明,召儿松挽着发,装着随意,神情却很认真,正在伏案写字。
“在写什么?”陈杳走近,见旁边放着一本《心经》,心中便知她还是没逃过抄经的宿命。
“殿下回来了,”召儿搁下笔,笑脸相迎,却见到陈杳一脸颓丧,“殿下,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一点公事,已经处理完了,”陈杳转开话题,“是帮母后抄的吗?”
“是,”召儿双手一摊,整个人陷在椅子里,苦着张脸,“可妾不认识这些字,觉得每个都长得差不多,老串行。”
《心经》算短的了,才两百多个字。想陈杳当年抄《因果经》,那才是折磨。他也不识得梵文,依葫芦画瓢而已,眼睛都要描花了,还被嫌弃笔力不足。
“你拿张纸挡住这个字下面的,抄完一个字,再往下挪一个,就不会看串了,”陈杳一笑,给她传授经验,一看到她临的字迹,笑容僵在脸上,怀疑地看着她,“你……你写的?”
“嗯,”召儿点头,她抄了好久呢,有点讨夸的心态,“殿下觉得怎么样?”
“笔、走、龙、蛇!”陈杳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评价。
“笔走龙蛇?”召儿颇为怀疑。她知道这个词是用来说字写得好的,她这个字怕是当不上吧,只需一句“尚可”她就心满意足了。
召儿正得意,只听陈杳又说:“像龙蛇一样,歪歪扭扭。”
“……”
殿下果然是在逗她,召儿瘪嘴,“真这么丑吗?”
陈杳看她这笔法,要锋没锋,要势没势,毛毛躁躁,歪歪扭扭,估摸着平时写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杳不想再打击她,憋笑,“勤加练习,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
言下之意,距离能看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么丑,那这肯定交不了差了,”召儿苦恼,突然灵机一动,“妾会绣花,不若妾依着样子,改绣一床经被吧。”
陈杳失笑于她的天真,“你知道一床经被有多大、你一个人绣要多久吗?”
“一年?”
“甚至更久。一年时间,你若是每日不辍,在书写上也可以小窥门径。一年绣经文,你的绣工却未必还能有进益。最重要的是,你以后写字的机会,会比你绣花的机会多得多。你真的宁愿花一年多的时间绣一床经被,也不愿意习字?”
陈杳循循的劝诱,有一句正戳中召儿的心窝子。
召儿想了想,说:“殿下,妾想学字。不过妾既然答应了皇后娘娘,也不能食言。妾想求殿下帮妾抄一份《心经》。”
召儿的选择也是陈杳的偏重,陈杳乐见其成,又惊讶于这只狐狸的狡猾偷懒,“你想拿我的字蒙混过关呀?”
“不是的,妾想绣一方帕子给皇后娘娘,用殿下的字做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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