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呢。
谈惜归颔首,垂在身侧的手一动,像少女时候那样,勾住沈霏微的手指。
当时是沈霏微在濛濛雨色中问出这句话,现在角色互换,竟从谈惜归口中道出。
沈霏微晃动两人勾在一起的手,笑说:在这呢。
那就是,近在咫尺了。谈惜归得出结论。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婷和舒以情也相继出来。
云婷打了个哈欠,看那两人贴得奇近也不吃惊,只微微挑眉说:怎么不到车里坐,在这里站着,是特地拉给我们看吗。
有一瞬间,沈霏微很想撒手。
云婷不服输地拉住舒以情的手,嘴里发出啧啧声,好像谁没人牵一样。
但她话音刚落,手就被舒以情甩开了。
舒以情倦意满脸,很吝啬地吐出几个字:累了,少烦我。
沈霏微默不作声地晃一下谈惜归的手,有点想笑。
累了,回去吧。云婷瞄向那两人的手,又啧一声。
谈惜归没做那个主动松手的人,要不是沈霏微先将手指抽回,她多半还会在路灯下站着,已不是云婷能随意喊动的。
沈霏微打开车门,坐进车问:你们有没有被刁难?
说完,她眼皮耷拉,疲惫感兜头而来,车还未开,便已昏昏欲睡。
如果有,也不可能出来得这么快。云婷上车,我和十六离职多年,更不用说这还是在a国的地界,许多事我们有心无力。
舒以情不作声地把云婷往里挤。
云婷眼波一动,落在谈惜归身上,是十一处理得很好。
埃蒙科夫后半辈子都只能在伊诺力岛上度过了,他的资金起源算是一个引子。点燃后,不论是他,还是举岩的许多旧事,都跟着被接二连三地炸出。谈惜归说。
她启动车,声音放轻,接着说:举岩的工厂在半年前曾出过岔子,输出了两批不合规的材料,事情被压了下来,材料一直没被召回,甚至已经投入使用。除此外,还曾有员工在厂内失事,至今没得到解决。
车内很暗,云婷看不清谈惜归的神色。
谈惜归淡声:相关资料,我已经托人交给媒体,谁敢碰举岩,谁就沾得满手腥,举岩只会彻底匿迹,不会再有别的出路。
云婷往后倚靠,慢声说:埃蒙科夫的事,是我和十六当年疏漏了,对不住你们。
为什么道歉,婷姐。谈惜归平淡地问。
云婷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索用词。
你们原本该过得很顺利安宁,许多意外,都是我和云婷在多年前遗留下来的。
是舒以情的声音。
谈惜归看向后视镜,没来由地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
什么?云婷问。
寂静中,谈惜归将心捧了出来。
我很喜欢春岗。
喜欢中心街区,喜欢云上摄影,还有石板路和老苔藓,以及被包罗在内的光与影,人与事。
是这些纷繁而多彩的林林总总,构成了如今二分之一的她。
这是十一,第一次在云婷和舒以情面前袒露自己的喜欢。
云婷一怔,随之回过神。
从前便懂得照顾人的十一,如何会不懂爱,如何会抗拒说爱,她只是极少主动谈及。
过会,云婷嗓音低低地笑了,说:我知道,我也很喜欢。
沈霏微在迷蒙中听见她们的对话,含混开口:到哪了?
一会到了我喊你。谈惜归很贴心地说。
沈霏微两眼闭紧,彻底没意识了。
后座又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啧,无需猜是谁啧出来的。
婷姐,你们在这多呆几天吗。谈惜归又朝后视镜瞄去一眼。
云婷意味深长地问:嫌烦了?
不是。
本来也没想来打搅你们,只是事情不处理,我和十六也安不下心。云婷环起双臂,看向窗外绚烂灯光,再说,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和十六已经在下一个目的地了。
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谈惜归又问。
云婷拖长了语调说:找个地方晒晒太阳,暂时还不想过冬。
过年的时候呢?
在金流见。云婷许诺。
谈惜归说好。
外面的街市已是万籁俱寂,而翡翠兰更静。
春卧在沈霏微这边院子的草坪上,见到车来,立刻起身轻吠两声,与车轮摩擦声一齐撕碎静谧。
可想而知,谈惜归这几天也都是住在这边。
谈惜归打开铁门,将车停到库中,坐着不动等沈霏微醒过来,而云婷和舒以情早在车停好后,就相继下车了。
云婷又啧一声,摆摆手往屋里走,差点被飞奔而近的杜宾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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