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那对夫妻装了那么久的好人,果然目的就是要把沈妄生困在这里,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沈妄生一直走不出去,却倔强地试了一次又一次,还尝试着不走道路,跋涉进茂密的花丛——但结果仍是一样。
……行吧,老天也不让他走。
就在他终于泄气,抬腿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花丛远处传来的隐约说话声。
他的耳力一向极好,听墙角是一把好手。
他听出那是伯父的声音,但声音很低,又夹杂着草木摩挲的碎响,他只勉强听清了小半句。
“……就送去给不知愁吧。”
“不知愁”三个字落入耳中如晴天霹雳,让沈妄生一个激灵,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说话人却极为警觉地察觉到了什么,厉喝道:“谁?”
不知愁本能地伏低了身子,缩在花丛边一动不动。
一只斑鸠被惊动,扑簌簌地飞起来,飞向了远方。
伯母的声音像是松了口气,带着笑:“瞧你吓的,一只鸟罢了。”
伯父道:“你粗心大意,我可不就得时刻仔细。”
伯母嗔怒:“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伯父笑道:“那可不,我就比你挑伴侣的眼光好。”
说笑和打闹的声音落在沙沙的草叶声中,而沈妄生则无声地潜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下意识地到镜前摘掉了自己衣服和头发蹭上的草叶和泥土,让自己半点也没有出去过的痕迹。
……送给不知愁?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努力想找到一个合乎情理又不是他想的那个解释,却一次次地失败。
这对夫妻既然能送东西给不知愁,想来要么是千面城的人,要么也一定与他有往来。
那么,他们应该会知道不知愁对他的悬赏——拿获者赏金一百五十两银,打死者赏金一百两银,报信者赏金八十两银。
哪怕是对富贵之家来说,一百五十两银也不算是小数目了。
伯父伯母把他带回家,带着笑脸给他疗伤,或许还用了什么方术道法,把他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原来,他们是想要把他活着交给不知愁的。
沈妄生冷静得出奇,做完伪装后,就悄悄去厨房拿了一把刀。
不是砍刀,他长处在灵巧敏捷,不擅长使用那种笨重的武器。
是一把剔骨刀,近似他惯用的匕首,可以一击致命。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在窗边坐下来。
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那对夫妻的。
他们终于来了。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
沈妄生镇定地站起来走到门边,将剔骨刀揣在了袖间,他最顺手的位置。
然后打开门。
热腾腾的白雾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郁的面汤香气。
伯母笑得弯弯的眼睛带着亮光看向他:“生日快乐,生生!岁岁欢愉,万事胜意!”
她手里捧着一大碗面,碗里青翠欲滴的小青菜、色泽红艳的番茄和满满的肉末堆在洁白的细面上,还卧了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热腾腾地冒着气。
沈妄生一愣,手还握在刀柄上,这才想起来今晚满月,正是六月十五——他随口胡诌的生日。
这和他预想的场景太不一样了,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快快快端一下……”伯母嘴里直吹气,“嘶烫死我了。”
沈妄生怔了片刻,悄悄松开了衣服里握着刀柄的手,接过那一大碗长寿面。
然后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伯父伯母!”
伯母拍拍他的头:“生生啊我们出门你怎么没去吃饭呢?是我们没给你过生日,闹情绪了?哎呀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抱歉啊,我们刚刚好有事,回来才发现你没吃面。原来的面都坨了,老陈自己吃了,又给你下了碗新鲜的。快吃,我们都陪着你吃,可不许闹脾气了啊。”
沈妄生抿了抿唇。
他想着离开,没有去吃伯父伯母给他留的晚饭,所以没发现那原来是一碗长寿面。
三个人在桌前坐下,伯父又端来了几盘菜来,不过长寿面只有沈妄生面前的一碗。
他在伯母的催促下拿起筷子,眼眸深沉地望着面前的面。
这碗面里,会不会加了料呢……
筷子一戳,荷包蛋就戳破了,金灿灿的蛋液流出来,裹在洁白的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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