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在最后的时候,飞过整片大陆,仔细看一看它。”殷弦月抬起掌心,浮出一个白蒙蒙的光球。
他把这团光球抛向天空,然后,嘭,炸出一朵烟花。
“我可以背着你看。”路槐说。
殷弦月点头:“戈谛安山,昼雾海峡,微风平原,国王幽谷,神之墓……还有你出生的地方,眠龙岛。”
“我都想看一看。”
“好。”路槐说,“我带你去看。”
书外在欢声笑语庆祝即将到来的大结局,书内秋风萧瑟,静静地等着即将到来的别离。
殷弦月说晚上想回去那边的世界,想带路槐去埋葬父母的基地看一看。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是早就没有家,也没有家人的殷弦月在潜意识里一直将那个墓园看作家。
但坦白讲,死掉以后,他还是不太想埋在父母身边。主要是他不喜欢暗无天日的泥土,会不会有虫子蛇鼠,他觉得落进海里就挺好的,随波逐流。
“小美人鱼吗?”路槐问,“化作海上的泡沫?”
殷弦月抬头,墓园大门上缠着手腕粗的铁锁链,坠着足以抡死一个成年人的巨大老式锁:“墓园还锁这么死,这年头又没有陪葬品,何必呢。”
“过来吧。”路槐伸出胳膊。
很熟练了,殷弦月搂住他脖子,坐在他手臂上。
苍穹如一盘化不开的浓墨,守墓人住的小宿舍坐北朝南,屋子里是暗的,只门廊上亮着一盏幽幽的小黄灯。
路槐直接抱着他越过高墙,落地无声,犹如轻功。
殷弦月不常来这儿,他得找一找。但这儿基本是摸黑,他还被地上的枯败树枝绊了一下,最后路槐把他抱起来,在这个仿佛连风都静止的墓园里,找到了殷弦月父母的墓碑。
路槐带了一朵圣火玫瑰园的玫瑰过来,在圣格利尔城的习俗里,圣火玫瑰会为亡者点亮冥界的路。他从怀里掏出两朵玫瑰,摆在碑前,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
“好了。”殷弦月说,“走吧。”
路槐意识到,他在感情上的确是个比较贫瘠的人,应该说,在感情上比较封闭。这是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主动去规避痛苦。
就像有些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那个瞬间,其实人没有特别强烈的感情。他们甚至会表现得有些淡漠、冷血。
但在未来的某天里,可能是路过邻居门口,听见铁锅里热油翻炒蔬菜的声音,闻见浓油赤酱的味道……
他们会在那个瞬间崩溃,那些堆积的感情才被释放。
路槐觉得殷弦月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个地方。”殷弦月伸胳膊,路槐抱起他。
殷弦月在这座城市里出生长大,但从没好好逛过这里,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寄托。他带路槐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后方的小公园,路槐把他放在秋千上,到这里,殷弦月已经咳地干呕了。
这是个宁静的夜晚,抬头是医院住院部,病房里是黑的,走廊很亮,大楼侧面的小窗透出走廊的灯光。
“我之前住在……”殷弦月的声音开始飘忽,“住在11楼,呼吸科。”
路槐站在秋千旁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
今天太晚了,白天高强度的运动,到现在他的身体支撑不住,断断续续地说:“我爸妈去世之后,贷款抵押的房子,我们家……被法院收走了,他们为了给我看病,借了不少钱……我家,就被法院拍卖了。”
路槐安静耐心地听他说话。
殷弦月接着说:“后来,债主说……其实那个卖特效药的人,是骗了我爸妈的,那个骗子,也骗了债主的妹妹……我现在租的房子,押一付三,那个债主看我可怜,帮我付了前面半年的房租,他说……我爸妈很爱我。其实我也不太在乎了,有没有房子住,有没有钱,都没关系,反正已经……这样了。”
殷弦月自认自己有个相当不错的优点,他能很轻易地封闭自己的情绪。他能控制自己不要去悲伤、崩溃、失控。
他的大脑像井井有条的图书馆,分类归档,哪里是可以活动的,哪里是尽量别动的,哪里是封锁的。他尽量把自己当做仿生人,吃着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补充水分,剩下的,所有的情感需求,都投入进他的书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微微偏头,床柱上一个小小的09编号。
“喝水吗?”路槐端过来一杯温水,俯身,搂住他,慢慢兜起来,杯口凑到他唇边。
他动作轻柔地挨着他嘴唇,把水送进去。
外面是明媚的天,殷弦月看了一会儿窗户,再看看他:“几点了?”
“九点半。”路槐答道。
“我昨晚在小公园晕过去了是不是。”
“嗯。”
殷弦月像做错事了似的抿唇笑笑:“吓着你了?”
“还好。”路槐摸摸他头发。
再过一天,巫师学院就开学了。外面系统已经自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