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辞微微敛眸,温和的笑意掩盖了眸底漆黑晦暗的冷意。
顾绯笑道:“那就说定了。”
周围的云雾渐渐散去,应朝辞从梦中醒来,大雪中的红裙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趴在桌上,乌黑的发丝垂落,陪伴他的,只有一桌凌乱的案牍,以及一枝盛开的山茶花。
双眼渐渐恢复清明,应朝辞执笔蘸墨,写下了“圣上亲启”四个大字。
几个小道童发现,国师大人这几天有点奇怪。
他居然下了一条命令——让他们每天早、晚去采集叶片上的露水,不多不少,刚好一盏。
国师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像仙子一样饮仙露吗?
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他们在送露水的时候还发现,那枝被插在玉壶春瓶中的山茶花,似乎开得更艳了。
照理来说,这种鲜切的花,缺乏土壤,又是寒冬腊月,怕是不到一个星期就要凋谢了。
这花的出现,实在是诡异,就跟吸人阳气的女妖精似的。
都说国师大人清冷如谪仙,国师大人养的花,难道也沾了仙气不成?
对了,国师大人留在书房的时间也日渐增多,甚至还搬了一张软塌,午后也歇在这里,成日伏案抄经,当乃吾辈楷模。
小道童们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默默做事了。
顾绯在应朝辞的书房待了几天,发现他的生活只能用“乏味”来形容。
除了抄经,就是处理公文、看书,这么消耗耐心的事,他居然也做得下去。
但顾绯到底行动不便,没法离开这里,于是专心修炼,耐心等待化形。
顺便,看看主线走到哪了。
镜头转向男主君苍那边,顾绯的眼前终于一亮。
好巧不巧,钟叔前来禀报,话里略带疑惑:“国师大人,有人在玄妙观前求见,他们……拿着豫王的令牌。”
在他的眼里,应朝辞向来不插手朝政,只专心为圣上做事。虽然天下遍布应朝辞的眼线,那也是用来寻找妖怪的。
好端端的,怎么跟豫王扯上关系了?
应朝辞的脸上却不见多少意外,只是放下笔,淡淡道:“请他们进来吧。”
现在的阿辞:捉到一只小妖怪,捕猎中,准备交给皇帝。
以后的阿辞:谁敢跟我抢老婆?
摘下那朵高岭之花(6)
冬日的白昼短暂,才过酉时,道观便已沉入夜色之中。
白天又下过一场雪,行人步履匆匆,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玄妙观前站着两人,一个身材高大,腰间佩有长刀,像个护卫,另一个,则裹着黑色的斗篷,夜色里看不见脸。
不多时,那位自称管家的人便推开了道观的门,躬身道:“二位随我来吧。”
长生殿内,穿着竹月色道袍的青年正在泡茶,衣摆竹影绰绰,手中茶水氤氲,仿佛不染凡尘的谪仙。
将人带进殿,钟叔打了声招呼,刚要退下,却听见应朝辞道:“今夜的露水送去我的书房,玉壶春瓶里的花要换水,劳烦钟叔了。”
钟叔脚下一个踉跄:“……是。”
什么?给那朵山茶花换水?
他们折腾好几天去收集这个露水,居然是用来养花的?还是一株野山茶?
他使劲揉了揉眼。这段时间,圣上连着发了几封书信来催进度,许是国师大人被逼急了,反其道而行之,开始养野花了……
对话清晰地传入顾绯耳内,她哼笑一声,心里却是有了别的主意。
不过,这殿中,可不止钟叔与应朝辞二人。
披着黑袍的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应朝辞,黑袍下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养花泡茶,国师大人于此地清修,倒是好兴致。”
他摘下宽大的兜帽,露出完整的面容。半边脸俊美深邃,棱角分明,另外半边却戴着银质面具,雕刻着凶兽的图案,只露出一只眼睛,像是被硬生生割裂一半,变得狰狞可怖。
应朝辞神色疏淡,只是温声道:“玄妙观设施简陋,只有粗茶,还望豫王殿下不要嫌弃。”
面前的男子,赫然是豫王君苍。
茶盏端到面前,君苍却并未接过,只是灼灼地看着应朝辞的脸:“本王此次拜访道观,是来向国师大人求助的。”
他心里知晓,应朝辞是皇帝的人,只为皇帝做事,看似在道观清修,京城发生的大小事,也瞒不过他的眼线。
而他现在本该在王府等待成亲,却出现在了这里,应朝辞只要不傻,就应该知道,他背后的势力,远不如表面这么简单。
他在向应朝辞抛出橄榄枝。
君苍拿起脸上的面具,隐约露出胎记的轮廓,却又很快放下,眸中划过一丝怨恨,沉声道:“想来国师也知道,本王天生脸上便长了胎记。可本王这些年寻遍江湖名医,他们都告诉本王,这不是胎记,而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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