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嘴里的塞子拔了。”
两间雅阁,只以一扇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碧纱橱相隔,糊的是绛红薄纱。
咦?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隔壁也似有热闹正在发生,荔水遥按捺不住好奇心就竖起耳朵细听。
“让我说你什么好,看来上回那顿打还是打轻了。”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掷在了地板上,随即就传来了碎裂声。
“象牙雕玲珑球里藏邀约小娘子幽会的纸条,亏你想的出来,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我妹妹!”
话落,“啪啪啪”就是三个巴掌。
荔水遥确定了,是上官大郎的声音!
联想到方才蒙炎那三声突兀的咳嗽声,荔水遥蓦的明白了什么,隐隐的激动起来,心想,怎么,棠长陵贼心不死,又仗着美貌去勾搭上官八娘了?
“我与八娘志趣相投,是真心相爱的!”
荔水遥一听这声嘶吼,顿时就确定了,挨打的是棠长陵。
上扬的唇角实在压不住,旁边又有蒙炎“虎视眈眈”,她赶忙端起茶杯佯装浅啜。
蒙炎也没看她,拿起一个蟹黄蒸卷就吃起来。
“八娘不在这里,你装什么情圣,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听闻你少有神童之名,也薄有文才,有正道不走偏走捷径,那就是贪心不足了,我与你父亲说过几次话,冷眼观他是个老成持重,踏实耕耘的人物,你庶兄也有几分你父亲的品格,偏你却是个浮躁轻佻,自视甚高之辈,简直有辱门楣。你既然不想走正道,那还要这只能握笔的右手有何用,不如今日我就替你废了吧。”
蒙炎此时方看向荔水遥,荔水遥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听隔壁的热闹,全无所察。
“咔嚓!”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似是怕惊扰了旁人,被猛地堵了嘴。
荔水遥不止唇角上扬,整张小脸都克制不住的绽开了笑,不曾想,原来这骨头折断之声是这般悦耳怡情。
蒙炎也微扬了唇角,他垂下眼,夹起一片炙鹿肉刚要往嘴里塞,想着鹿肉有补肾助阳的功效,他吃了无异于火上浇油,偏那娇娃只可亲抚不可深抵,只得搁置在旁,夹起一颗清汤虾球来吃。
这时兰苕九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荔水遥连忙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到天宝楼逛逛去。”
兰苕连忙走来搀扶,笑道:“有好事发生不成,娘子说话声都带笑。”
荔水遥顿时僵住,缓缓看向蒙炎,见蒙炎正低着头,一副专心致志享用美食的模样,稍稍放心,笑道:“听了一耳朵隔壁的热闹,有个郎君似是意图引逗别人家的小娘子,被人家哥哥逮个正着,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呢。”
九畹搀扶着荔水遥另外一只胳膊,顿时就道:“这样的郎君居心不良,若是真有意于人家小娘子,何不找官媒光明正大的去提亲,想必是自觉匹配不上人家小娘子,才起歹心,想弄出个先斩后奏来。”
荔水遥连连点头,把满心的畅快压下,清了清嗓子,道:“大将军,你在这里吃着,我去天宝楼逛逛可好?”
“去吧,看上什么就买下,让人送回府中去结账,不必俭省。”
荔水遥喜笑颜开,这时小冬瓜和小豌豆在隔壁吃完樱桃宴也回来了,似小尾巴一般缀在后面跟着一块去了。
荔水遥主仆一走,蒙炎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辛辣的口感令他灵台顿清。
这时,梅兰竹菊四君子碧纱橱上,镂雕翠竹的那一扇被推开了,上官大郎走了进来,在蒙炎对面坐下就笑道:“嫂夫人逛天宝楼去了?这般的好兴致啊。”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重情的小娘子,面对曾经心爱过的人挨打,一丝不忍也无,只有畅快的笑。”
上官大郎挑眉含笑,“人都说爱恨交织,倘若恨中有爱,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心爱之人挨打,还是会生出不忍之心,只有对那人只剩下纯粹的恨了,才会一丝不忍也无。”
至此,蒙炎确定,荔水遥和他一样,重生回来了。
那么,她前世是怎么死的?
亲耳听见棠长陵被废掉右手而无动于衷,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死后,她拿了放妻书回娘家,联想到小萧氏的为人行事,棠长陵的卑鄙无耻,荔红枝的遭遇,他嚯然起身直奔隔壁。
彼时,棠长陵被捆着扔在地上,嘴里塞了抹布,双目赤红欲裂,右手反翘,他一看见蒙炎顿时激烈挣扎起来,浑身惊颤。
蒙炎满眼含戾,一脚踩在他反翘的手掌上,登时,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肤扎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他整个右手手掌折叠断裂,只剩一层血肉模糊的皮连着。
棠长陵当场昏死过去。
上官大郎啃着龙凤糕走回来,道:“大将军,他这手可是我折断的,御史弹劾时我也有话可辩驳,棠伯龄追究时我也有理有据,大将军不许揽在自己身上,独孤家盯上你手里的军权了,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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