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滴铃滴铃地响了好几十声。我走出房间,接起来。还未开口,那头已经先哽咽出声。是ura。她用英文低语:「kuan,你终于接电话,我感到好对不起。」
我道:「没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支电话?」
ura道:「我去问fred,他说假如是要紧的事情可以打这个号码……。因为你、你的手机号码总是不通。」
fred是我在nyternba的同学,上次为了报告,不得已留下公寓的电话。我不说话。
ura好像着急了,这次换成法文解释。
她是华裔法国人二代,法文是她的母语。中文当然一句都不会了。她在道:「你听我说,真的都怪我误会——昨晚我好好想过了,我想到当时态度不好,简直好羞愧。我不应该那样对你发脾气,我也要对von抱歉。」
von指的是冯闻君,可应该称nyfung,我的房东女士。还是很年轻的。昨天我向她介绍过ny,大概情绪上头,一时记差。我往后靠到墙上,不答腔。可真是善变,她现在又相信了——明明是怎么都不要信。不过也无所谓,并不影响我跟她之间的关係。本来也没什么关係。就算亲过嘴上过床,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只是这次对ny很不过意,平白被波及。
她这时说到啜泣起来。或许已经掉下眼泪。她长得漂亮,哭了应该也不太丑。听着那声声哭泣,我感到很冷静。
女人都是善用眼泪的,比如我的妈妈。妈妈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要最懂得哭泣,每次目中凝泪,就勾勾地望着,委屈尽在,嘴里还要说些恨恨的话,可是那痛彷彿要痛在心中,不怪她,只怪自己不该负气。那些爱她的人,没有一个躲得掉这样的指控。我大概是很免疫了。
话筒的另一边犹在泣诉。我开口:「ura,好了,没什么的,真的,你明白就好了,我会告诉ny你的抱歉。」
ura的声音一停,说:「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道:「我不是说没什么吗。」
ura道:「那你爱我吗?」
我不禁笑了,不答。ura马上转口:「那晚上我们还是照旧出门吗?」
我道:「哦,当然呀,这样好了到fatcat去,六点鐘在门口碰面。」想一想,改道:「等等,我还是先过去找你好了。」
ura笑道:「好。」
我掛掉电话。在另一头的房门这时打开,我那名闻遐邇的房东走出来。她盘头发,衬衫袖子挽起来,好像刚才在工作。
她道:「喂,我要做饭,想吃什么?」
我道:「你做什么我都吃,反正一定好吃。」
冯闻君笑道:「奉承。」又问:「刚才谁打电话过来?我刚才在暗房,实在抽不出空接电话。」
我道:「我的一个同学。」
冯闻君抬起眉,「女的是不是?你乾脆说女朋友吧。」
我笑道:「女性朋友。」
冯闻君呵一声,道:「你节制点吧,不要又来一个昨天那样子的女性朋友,我不想再被误会。」
我两手插进裤袋,道:「哦,就是她,她对你很抱歉。」
冯闻君本来要走开了,听见向我看。她摇头道:「我改变主意,你来帮忙,才不给你吃白食。」
我一笑,朝她走去,丢一句:「刻薄。」
冯闻君便瞪我,扬手过来。那手掌擦过我的发顶,十足用力。我拨开她的手,一手揽紧她的脖子,一面也弄乱她的头发。她先笑,又叫着不能呼吸。我松开力气,看看她,她把我推开。
她脸颊有点红,看来,笑骂我:「臭孩子。」
我不说话,望着她笑。
她把脸转开,一面说做饭,一面走开,又喊:「快来帮忙!」
吃过饭以后,冯闻君出门去了。她拖着行李,下週感恩节大概要在外面渡过。我站在阳台,望底下的她将车开远。
晚上我依约去找ura。她公寓里还有别人,一男一女都不面生,叫dyn和olga,都是nyu的学生。我向ura看去。
ura说:「olga他们晚上也打算去fatcat,我想可能要遇上,不如一起去。」
巧遇和说好是不一样的,我想,可是道:「那差不多出门了。」
dyn跟olga一起站起身,他道:「我开车来的,都坐我的车吧。」
我笑道:「好啊。」
dyn的车是一辆黑色雪佛兰。olga逕自坐到副驾。ura靠在我身边,挽住我的手,低讲:「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笑笑敷衍。ura大概心情好,一路上和olga说不停。dyn情绪似乎也不差,跟我搭訕,有时从后照镜望向我笑。
车子停在一条街外,我们四人走路过去fatcat。这是一间俱乐部,有很多娱乐,还有现场的爵士乐可以听。因花很少的钱,就可以待一整天,时时可见有人上门消磨。
我们先叫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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