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杨水起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她现下,好像没办法做到了。
杨水起的泪珠砸在肖春的脸上,砸得她生疼,就比被剑刺了还要痛。
她说,“小姐……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头也难受……”
杨水起一直在哭,泪水根本就止不住,她道:“肖春,你等等行吗,你就等一等,我们去看医师,会好的,你撑一撑行吗……”
肖春根本撑不到离开这里,也根本撑不到杨水起去找医师。
她喉中发出了一阵苦笑,没有力气回话,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了个钱袋。
是杨水起除夕那日给她的压胜钱。
她说,“小姐说,压胜钱是用来给福气的,而后,我便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了。”
杨水起拿过了肖春手上的钱袋子,哭得更叫厉害。
有福气吗?根本就是假话,她什么福气也没有给她!还害得她也没了命。
杨水起抱着肖春,一直摇头,似还不肯接受,“不要这样肖春,你不要只留我一个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有福气的,你会有福气的……”
肖春却对她说。
“肖春最大的福气,就是小姐活着。”
肖春再没有了气力,还是在杨水起的怀中一点一点没了气息。
她还是活不下去。
杨水起抱着她渐渐发冷的尸体大哭。
夜幕淡薄,一片血海之中,杨水起的哭声格外绝望。
她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片山林,她如行尸走肉,走了一整夜,期间甚至因为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一匹孤狼。
她用她身上的剑,和它拼命。她没有死在锦衣卫的手上,却差点死在了这匹孤狼的口中。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在被咬得遍体鳞伤之后,她还是赢了它。
几次三番,她都要撑不住,要走不下去,身上的疼痛和肖春的死让她已经心力交瘁,她差点就要走不出那片山林。
可是她想起肖春说,最大的福气,是小姐活着。
这一夜,是杨水起第一次杀人,也是在这一夜,她彻底失去了肖春。
彻彻底底。
那日之后,追踪她的锦衣卫和暗卫同归于尽之后,也再没有人能知道杨水起的下落。
她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出了山林,一路往北,往京城的方向走。
她走了整整一个日夜,饿了渴了就捡果子吃,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终于在路过一个村落,她碰到了一个医馆,她去医馆里面治伤,治身上被那匹恶狼撕咬出来的伤。
医馆的大夫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是个跛脚大夫,他让他的儿媳先带杨水起去擦干净身子再治病。
因着她身上的血腥气实在有些臭了。
帮她擦身子的大娘,看到了她身上的伤,被惊了一跳,她不知道一个姑娘,是怎么挨得下这样的痛。
她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伤成了这样?你这……我都不敢碰你啊,而且,你这样子往后定是要留疤的啊……怎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爱惜……
面对孤狼,它想将她当做垫食之物,她该如何去同它相争,她又该怎么去爱惜自己的身体。
救世主不会从天而降,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杨水起实在疲惫,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也没再有力气去回答大娘的话。
直到巾帕擦到了她的身上,疼痛才让她清醒了一些。
即便大娘的动作再如何轻柔,可巾帕抚过伤口,不可避免地翻动了血肉,分明是冬季,杨水起痛得满头都在冒着冷汗。
擦完了身,她觉着自己半条命也去了。
大娘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裳穿上,杨水起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大娘见她手上一直攥着东西,问她要不要放在旁边先,杨水起摇了摇头,她说,那是她亲人的遗物。
大娘闻此,也叹了口气,口中不停道:“造孽,造孽啊。”
她走后,很快就有大夫来了,是个女子。
杨水起见到,眼中浮现了片刻的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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