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玉面无表情地道:“半是妻子半是下人。”
“什么?”我张大了眼睛,越发奇怪:“妻子不就是妻子么?怎么会既是妻子又是下人呢?”
萧子玉道:“床第之间是妻子,厅堂之上是下人。”
“啊……那到底算什么?你们人族好奇怪,我弄不懂……”
“弄不懂就不要想了。”萧子玉皱眉道:“人族的事情,你还是少懂一些的好。”
“可是——可是那拂香年华正好,吴夫子却这般老态龙钟,她如何于他做妻子?”平生,我第一次怀疑起师父“容颜是幻,妍媸美丑无非皮相”这句话来。
萧子玉道:“她虽年轻貌美,奈何贫困无依。他虽老态龙钟,却有府邸宅院宝马香车。在人族,这些东西是能够互相交换的。”
“哦……我曾听闻,金钱与权势可以与美貌交换,原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天看到这位老先生和那位拂香姑娘,却突然觉得这样的交换其实并不公平。我知道你们人族寻常人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青春韶华弥足珍贵,怎么可以拿来换取金钱、权势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呢?”
萧子玉道:“两厢情愿,便是公平。青春韶华虽珍贵,为了生存亦可贱卖。”
“为了生存?”我忽然想到外面的世界是处处需要钱的,衣食茶饭无不需要用钱来买。而且普通人也无法像我们修行人一样,可以十天半月餐风饮露以为食。普通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再者我因离了繇山后,先得啸麟招待,又得重英一直照顾,竟忘了用钱这回事。
此时想起,钱其实是寻常人生活中极其重要的东西。而赚钱,则是件十分辛苦不易的事情。因此金钱在普通人之间,甚至可以用来换取女子弥足珍贵的青春和美貌。
虽然恍惚明白了这个道理,心底却还是不大能接受。
看着亭外梅树下捧盅采雪、风姿绰约的拂香,再看看亭内微闭双眼、如半死之桐的吴老夫子,我心中想道:“这年轻貌美、声如天籁的女子,难道真的心甘情愿为了生存去红颜伴白发么?倘若情感受制于外物,行为有一丝一毫的勉强,那不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痛苦么?”
我忽然对那名叫拂香的女子生起了一种深切的怜悯。然那女子此时正笑颜如花、兴致勃勃地采着梅花上的雪,服侍着那即将做她“丈夫”的老人。
如果她自己并不觉得煎熬痛苦,那么我的怜悯是不是显得太多余?
我看着炉火旁老迈的男子,看着梅林中鲜丽的女子,眼前如画的风景和此时怡然的雅兴忽然都变了味道。
我站起身,不大耐烦地对重英道:“似她们这般采雪也太慢了些,我去帮帮她们。”
说罢走出亭子,纵身掠过数十株梅花树。衣袖飘然间扬起阵阵小风,瞬间将千万朵梅花上的雪卷落在墨染、拂香托举的玉盅中。玉盅顷刻间盛满香雪。
墨染、拂香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捧着玉盅跑回亭中,小心地将雪化在壶里。竹影、玉痕亦回亭中帮着煎水烹茶。
吴老夫子望着我笑赞道:“雪颜姑娘好身手,好本事——”
我只当不曾听到,径直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吴老夫子收起了笑容道:“不知雪颜姑娘何以对老夫这般无礼?老夫今日初见姑娘,貌似不曾得罪过姑娘吧?”
重英转头低声对我道:“雪儿,你干么不痛快?”又笑对吴老夫子道:“夫子莫怪,我这朋友自小居于深山之中,不通世务,亦不曾听闻过夫子的大名。她对人向来冷冷淡淡,并非独对夫子如此。”
“呵呵,重英。”我淡笑道:“我几曾对人冷冷淡淡?我确乎对这位老夫子不痛快,你又何必为我遮掩。”
重英与吴老夫子听我之言,俱若不胜惊地盯着我。
我侧目对那吴老夫子道:“你虽不曾得罪于我,可是似你这般形貌,却还想娶拂香姑娘为妻——不单要娶她为妻,还要叫她做你的下人侍候你——这未免叫人看了说不过去。”
“雪儿……”重英万般尴尬地唤了我一声。
吴老夫子已然变了脸色,怒声道:“你是哪个深山中跑出来的无知小女子,自己不守规矩,却来对老夫指指点点。老夫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来管!”
“什么不守规矩?这话从何说起?”我蹙眉道。
吴老夫子冷哼一声:“你既非殿下妻妾,又非殿下丫鬟,却与殿下一同出外游赏,这不是不守规矩是什么?未嫁女子只宜长居深闺,谁似你这般随随便便跑出来与男子厮混?”
“呵呵,这是什么规矩?”我转向重英道:“你们人族竟有这般可笑的规矩么?”。
重英脸上颜色变了几变,不回我的话,只沉下了脸对吴老夫子道:“老夫子莫要胡说,我与雪儿清清白白,谁若敢污她清誉,我必不会放过谁!老夫子要纳自己丫头为妾,若是丫头心甘情愿,原也不与别人相干。”
吴老夫子听闻重英之言,怒极反笑道:“天下想要嫁给老夫的年轻少艾不知有多少,难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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