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队形已乱,虽早有侍卫赶紧上前使劲拉住缰绳,欲把失控马匹拦住,然而阻拦无用,那马蛮力冲出,一下子马蹄“得得”声响,尘土飞扬,如挣脱缰绳般再无拘束,一股脑地直顾向前冲撞!
见马冲来,民众纷纷拔腿就跑,四下逃散,唯恐逃避不及。
侍卫们赶紧去追,那男子也挥鞭策马紧跟其后。不过几步,他已超过侍卫,驶到车身旁。他一手挽缰绳驭马,一手抽剑出来,挥剑“刷刷”两声,果断地将马与车所系的左边套绳砍断,再驭马靠进车,手一伸一挥,又是“刷刷”两声,右边的套绳应声而断。
车子没有马的驱动,车轮滚了几滚,前行了几步,长长的车栏直插入地,方才颓然停下。
那男子顾不上看车子的情况,再次挥鞭策马,直追那失控之马。眼看那马跑入民闾里,就要撞上一位躲避不及的老人,男子附身上前,眼疾手快将那马所衔缰绳拉来,再一扯,那马被勒,仰身嘶鸣。
“躲开!”
男子对老人喊道,继而跃身跳上那马。他飞快地抚上马头,动作很轻,命令道:“吁——”
那马马蹄落地后,喷了几口气,男子继续安抚道:“吁——停下”。
那马走了两步,听话地在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男子松了一口气。
他翻身下马,先扶起那个老人,温语问道:“老人家,无碍罢?”
老人犹自颤抖不已,听他一问,方回过魂来,勉强道:“无碍。”
男子点点头,又将马鞍上的小乞丐抱了下来,对他道:“以后小心,别靠近驶道,懂吗?”
小乞丐睁眼看着他,似乎才明白发生何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甲胄男子牵着马回到驶道旁,见到侍卫簇拥一名锦衣男子,围在车边并未离去。锦衣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正看着车子,默然不语。
见甲胄男子出现,侍卫们立即眼睛一亮,禀告锦衣男子道:“就是他!就是他割断系绳的!”
锦衣男子转身,恰与甲胄男子的目光对个正着。
锦衣男子身着紫红蟠龙纹蜀锦曲裾袍,头束鹊尾冠(汉高祖刘邦所创之冠,用竹所制,形似鹊尾,又有“刘氏冠”“斋冠”“竹叶冠”称呼),年三四十岁;眼向上挑,眼白多,看人时睥睨而视邪——正是俗称的吊梢三白眼。而那斜睨的目光,总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冷意。唇边又有两条纹斜斜下垂,十分深刻,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阴沉。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就如此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甲胄男子直直迎上对方目光,并不退缩,坦然自若;未及出声,侍卫长喝道:“放肆!济北王在此,还不参见行礼?”
济北王刘宽?
甲胄男子暗思道,上前拱手行礼道:“中尉陈羲,参见济北王。”
中尉陈羲?
似曾听过,但一时记不起何时听过。
刘宽暗思着,只对陈羲略一点头,继而向侍卫长投去示意的一瞥。
侍卫长当下明白,问陈羲道:“方才驶道上,济北王马车受惊。陈中尉是知情人,全程目睹,既割断马车系绳,又追回马匹。王爷想知道,那马因何受惊?”
马匹受惊之因,一问驱车之马夫自是可知,为何特意再问他?只怕不能等闲视之——
陈羲如此想着,答道:“回济北王,有一无知稚子误入驶道,无意中惊了马匹。”
“既如此,那稚子何在?”侍卫长问道。
陈羲闻言,知道他们有追究那小乞丐之意;而他有心庇护,遂道:“稚子无意犯错,臣自会对其责罚,给王爷一个交代。”
“也罢。然而陈中尉可知,因你割断马车系绳,王爷几乎遇险?”侍卫长加重语气,继续问道
陈羲一顿,道:
“当时属下恐马踏伤人,因而匆忙间救得稚子;又恐车子随马驶行车内人会有损伤,遂割断马车系绳,并想阻拦马匹撞人——仅此而已。”
听毕,刘宽竟微微一笑,三白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听中尉所言,稚子及民众之命,与本王相比更为重要咯?”
扔出不怀好意的一问,刘宽好整以暇地等着陈羲回答。
陈羲一愕。
他知道,刘宽继任济北王尚未及一年。
刘宽出身显赫。其祖上直溯,是汉高祖刘邦的小儿子刘长。
刘长颇为勇武,有扛铜鼎之力,性情骄傲放肆,视法律为无物。刘邦辞世后,吕后掌权,大肆迫害刘邦子嗣:除却她亲生儿子惠帝刘盈,薄姬所生代王刘恒,赵姬所生淮南王刘长,其余刘氏子嗣皆被她辣手除尽。后来惠帝刘盈早崩,刘邦亲子更只剩刘恒刘长二人。吕后辞世后,陈平周勃等重臣平定诸吕之乱,拥立刘恒为帝,刘恒继位后即为汉文帝。
汉文帝刘恒以宽厚无为政策治国,事母亲薄姬至孝,对唯一的弟弟刘长也甚为宽容。刘长持宠生骄,越发张扬跋扈,藐视朝廷。欲望一日一日膨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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