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高泽阳被这个转变弄懵了,你跟温楚淮商量了吗?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过,说那个龚成德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想跟他商量了,傅知越摇头,他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一直被人蒙在鼓里是什么感觉吗?傅知越声音里有极力克制的轻颤,八年,将近三千个日夜,我都等不到一个真相,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我最想问的那个人,一直瞒着我,不愿意跟我说。
等待和无望,加在一起,是能够摧垮一个人的意志的。
会诊室里的气氛很快就降到了冰点,就连高泽阳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说起了职场上的套话,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傅知越望向他,漆黑的星眸攫住他的那一刹那,高泽阳闭了嘴。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巴掌不挨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
高泽阳放弃了劝阻,耸耸肩,行吧,你要是真下定决心了,那你就去。
嗯。
但是温楚淮呢?高泽阳问,我上次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你还相信他吗?
我傅知越语塞。
半晌,他捂住了脸,语气轻的像是叹息,我离不开他。
他没说相信还是不相信。
或许对于成年人来说,谈百分百的信任终究是太难了。
又或许是学法律的人,习惯性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谈事实,不讲感情。
事实就是,他离不开温楚淮。
从身体,到灵魂。
高泽阳离开了,傅知越又一个人在会诊室坐了一会。
病号服摩擦着肿胀的皮肉,一阵一阵沙沙的疼,血液也翻腾着,往伤处涌,整个后背火烧火燎地疼。
傅知越收拾收拾心情,摸了摸自己还算结实的后背,望着窗外的明月高悬。
真好。
还好这一下没落在温楚淮身上,不然就该伤到骨头了。
傅知越手背抹了抹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加油。
从会诊室出来,傅知越又碰上了温楚淮。
温楚淮已经换上了常服,看起来像是要下班了。
从傅知越身边路过,目不斜视。
冷香转瞬即逝。
哥。傅知越出声。
温楚淮的脚步顿住了。
傅知越的声音颤颤的,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想回家
傅知越跟他说,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那声音小小的,带着商量。
温楚淮恍惚想起,当年也是这样的。
当年他举报了自己的导师陷入了死局,热度一天天往下降,眼瞧着就要泯然于铺天盖地的新鲜事中。
温楚淮已经不抵抗了,所有的念头最后归于一个同归于尽。
只有傅知越在折腾。
他写了举报信,打了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尝试着改变已经被屏蔽了的关键词条,一次一次地建立话题,又看着话题一次一次从蓝色变成黑白。
最后显示该词条已违规,请查证后再搜索。
傅知越急的一头汗,还要分出心来关注温楚淮的情绪。
少年人拥着热血渐凉的他,一刻不停地碎碎念,别急,别急,肯定有办法的,黑的怎么可能变成白的呢
道理是这样的,只可惜那段时间,他见过了太多的颠倒黑白。
所以他没抱什么希望。
傅知越,他说,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叫给自己找麻烦,我这叫学以致用。傅知越扬着手机给他看,你看,这个话题坚持了半个小时了,它
话说到一半,傅知越想要点进去给温楚淮看一眼,显示话题又违规了。
没事、没事,我肯定还有办法
傅知越给自己打气,搂住温楚淮,黏黏糊糊的吻落在温楚淮脸上,我肯定有办法
傅知越是真有办法。
这场战役快要收尾的时候,傅知越不知从哪打听了巡查组回到北城的消息。
那天大晚上的,傅知越火急火燎地冲回家,不由分说把外套给温楚淮套上,嘴里念念有词,快快快,他们明天就要去别的城市了,再晚就赶不上了。只要他们肯管,我们就胜利了
他拉着温楚淮就出了门。
九年前,北城的基础设施没有现在这么完善,何况将近半夜了,路灯都熄了一半。
两人谁也没车。
也不好打车。
他给那边打电话,打不通。
两个人站在路边,眼见着表针一圈一圈地走,傅知越急的冒火。
少年人的眼睛亮亮的,启明星一样,望进温楚淮的眼睛,哥,咱们腿儿着去,你要是累了你跟我说,我背你跑。
被温楚淮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捂上脸,你跑,我跟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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