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扬了扬眉:“陆大夫这是在赶客?”
“大人多心。”
阿城:“……”
勿怪那位公子多心,他也觉得今日的陆大夫不如往日好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裴云暎点了点头,招呼身侧段小宴拿好药茶,对陆瞳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日后有机会再同陆大夫讨教医理。”
“最好不要有机会。”陆瞳半点不给他情面。
段小宴险些呛住。
陆瞳垂眸:“和医者时常见面并非好事。我希望大人身体康健、眠食无疾,与我再无相见之期。”
段小宴挠了挠头。
话是好话,说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听上去倒像是诅咒,让人毛骨悚然的?
裴云暎瞧着她,半晌,他点头:“好啊,我尽量。”
段小宴与裴云暎离开了仁心医馆,往西街尽头走去。来时马匹拴在街口酒坊的马厩里。
段小宴回身望了望,对裴云暎道:“哥,陆姑娘看着好像不太喜欢你。”
那位陆大夫看起来客气又疏离,礼数也是恰到好处,不过言辞神情间,总透着一股隐隐的不耐,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段小宴问。
若非如此,以裴云暎这幅漂亮皮囊,怎么着也不该招姑娘讨厌才是。
裴云暎笑了一下:“说不定是因为我看穿了她真面目。”
“真面目,什么真面目?”
裴云暎想了想:“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很像……”
“像什么?女菩萨?”
“当然不是。”
他淡淡道:“女阎罗。”
赵飞燕
“姑娘,那位小裴大人好可怕,分明是笑着的,怎么看上去好像殿里的阎罗?”
裴云暎走后,医馆里,银筝小心翼翼绕到陆瞳跟前,低声问:“他提起柯家的事,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陆瞳摇头:“不会。”默了一下,又道:“就算有,也没有证据。”
柯家已彻底倒了,唯一的证人万福早在多日前携妻带子离开盛京,下落不明。柯家新妇回了娘家,树倒猢狲散,柯家下人逃的逃散的散,唯一的柯老夫人,听说不久前与偷盗家财的婆子撕扯,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抬回榻上躺了不过片刻就没了气。
曾被太师府青睐盛极一时的窑瓷柯家,门庭已然败落。
裴云暎身为殿前司指挥使,就算对柯家一事心生疑窦,只要他不想自毁前程,就不能主动插手和前朝有关人之案,自惹麻烦。
此事也就过了。
银筝本还有些担心,见陆瞳并不在意的模样,渐渐的也镇定下来,给陆瞳递了杯茶,低声问陆瞳:“姑娘今日去董府,可算顺利?”
陆瞳“嗯”了一声,接过银筝手里的茶抿了一口。
茶水清苦,驱走夏日炎气,她合上茶盖,将茶盏放下,轻轻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她做纤纤也罢,教人在市井传言“猪肉潘安”也罢,不过是为了将这药茶之名散布广远,传到有心之人耳中。
譬如审刑院详断官范正廉耳中。
盛京有名的“范青天”范正廉,明察秋毫,严明执法。也是这位范青天,给陆谦定罪通缉,令陆谦成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她对范家一无所知,曹爷谨慎又不肯倒卖官家的消息,要接近范家,只能靠陆瞳自己。
她只是个普通医馆的坐馆大夫,范正廉这样的人家,素日里看病都是找翰林医官院的医官,她没有别的机会。
好在银筝厉害,愣是从街坊邻居杜长卿的嘴里拼凑出一点有用的消息。范正廉的夫人赵氏身材丰腴,一心想要柳腰纤细,陆瞳就做了“纤纤”,待这药茶名满盛京、在高门贵府中的夫人小姐们间广为流传之时,或许会为赵氏知晓。
盛京很大,常武县整个县的平人加起来也不及盛京外城百户农庄兴旺,要让一件消息传到想要听之人的耳中,充满了巧合与偶然。
但她很有耐心,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三日,不择手段也好,另换他方也罢,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一个人处心积虑想接近另一个人,总会找到办法。
陆瞳手指无意识摸索着杯盏花案凸起的纹路。
董麟今日对她说的话又浮起在耳边。
“再过段日子,盛京观夏宴,众夫人小姐都会前往,我娘……也不想在宴上落于他人。”
观夏宴……
众夫人小姐都会参加,不知范正廉的夫人赵氏会不会在场。
今日她先有言语误导董夫人,错认她和裴云暎的关系,后有王妈妈在马车上亲眼见到裴云暎来医馆门口找人,若无意外,王妈妈应该会将此事回禀董夫人。
董夫人一心想缓和与裴云暎的关系,就算为了卖裴云暎个人情,也会帮她在观夏宴上提点两句。
陆瞳的心里,隐隐浮起一层久违的期待来。这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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