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沉依然无动于衷。
颜鸢真诚道:“陛下,臣妾很容易死的。”
楚凌沉终于抬起了眼眸,他说:“孤需要的是一位合格的皇后,颜小姐如果不能胜任,可以去求助太后。”
颜鸢:“……”
颜鸢气得磨牙。
他这显然是有恃无恐,知道她没有胆子去自寻死路。
楚凌沉的眼底噙着一抹讥诮:“如果担心身体有恙,孤也可以传洛子裘伴读。”
颜鸢:“……”
颜鸢:大可不必!
颜鸢咬着牙回到了书案前,气势汹汹翻开了第一本内折。
好看与被强迫看,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她一心记挂着梅园里头那只会埋地笼的鬼,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颜鸢心里焦急,手上把内折的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
楚凌沉皱起眉头道:“安静一些。”
颜鸢满脸歉意:“臣妾手势重鲁莽,要不然圣上还是回乾政殿去休息吧?臣妾保证一定把这些看完。”
楚凌沉已经闭上了眼睛,摆明着不想与颜鸢多话了。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逐渐均匀了起来。
颜鸢:“……”
所以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
颜鸢含恨看着眼前的内折,咬牙拿了第一本。
那些内折很显然是送到慈德宫的,每一份内折的开头语都是,孝慈太后金安,每一份内折的末尾还留着她的前任东家,当朝太后的批注。
颜鸢看着那些内折,大概可以想象得出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杀伐果决,遇上纠纷就正反都罚,遇到狡辩的罚得更重,对于宫女与侍卫私通的事情也一律严惩不贷,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就是宫女已经怀有身孕。
这堆内折里头有第二对苦命鸳鸯,侍卫已经被绞杀,宫女却在行刑之前被诊断出了已有身孕。
太后的朱笔在内折后批了一行小字:稚子何辜,留其性命。
字迹是簪花小楷,娟秀灵动。
颜鸢看着那行批注,可以想象出当年收养楚惊御时的孝慈太后,大约也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却对楚凌沉没有多少母爱。
真奇怪啊。
颜鸢隔着烛火看了一眼楚凌沉。
他还在沉眠,安静得仿佛被夜色吞噬。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颜鸢看内折又看得入了神,等她抬起头时,发现楚凌沉已经醒了过来。
他好像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转醒的,颜鸢已经习惯了,自然而然地招呼:“陛下醒了?”
楚凌沉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沉浸在睡梦中,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嗯”了一声。
语气平淡,少有的心平气和。
颜鸢小心问:“陛下已经睡了两个时辰,要回寝宫吗?”
楚凌沉又是应了一声“嗯”,随后他站起身来,慢慢悠悠朝外走。
颜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日的楚凌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看起来怎么有点……
……乖?
难道是因为睡饱了吗?
枉为皇后
自那以后,楚凌沉便成了望舒宫的常客。
每天夜幕降落时,他便会一脸面无表情地驾临,然后变戏法似的让人找出了一堆内折,逼着颜鸢一本一本阅览。
颜鸢对此感到十分头痛。
她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年幼时,被娘亲逼着练字的岁月。
那时候她满心满腹都只有骑马射箭,一篇千字文抄得歪七扭八,还总是企图蒙混过关。
每当那时候,她书香门第出身的温柔娘亲就会化身母老虎,吼出生平最大的气势。
吼完之后,娘亲就会哭,从自己为了她的前程夜夜难眠,展望到以后嫁了夫婿之后被夫婿嫌弃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继而被赶回侯府的悲惨人生。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关于头痛的记忆。
如今她书案前已经换了不同的人,压力却是有增无减。
楚凌沉当然不会哭,他只是摊着一张脸,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安睡。
偶尔半睡半醒,他就睁着一双蒙眬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颜鸢,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楚凌沉:枉为皇后的废物。
颜鸢:……
颜鸢恶狠狠埋头苦读。
一边苦读,一边忍不住疑惑。
他到底是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内折,这宫里真的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
楚凌沉夜夜都到望舒宫里当监工,宫里的流言也愈演愈烈。
传闻当朝皇后因为不得宠,故而拜了前朝的梅妃做靠山。
每当夜深人静皇帝入眠之时,皇后娘娘就会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前朝梅妃的脸,轻而易举地迷惑皇帝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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