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宁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只有十来个铜板,后来他的钱,都是在军营里刷马,挑水,帮人写家信等等,一点点赚回来的。
梁宁并不吝啬钱财,两个哥哥给零花钱的时候,也总是会给徐胤一份。
徐胤虽然不曾严辞拒绝,但也并不要,每次拿到手之后都会拿来给梁宁买这个那个,西北荒凉,物资也不丰富,常有钱花不出去的时候,他便干脆投到她的储钱罐里。
他说,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帮我存着,我更放心。
傅真抬头望望天上的月,调转脚步,朝着笛声来处走去。
胡同的另一端,宁府的另一侧,有棵古老的香樟树,树下此刻停着一驾乌蓬大马车。
穿着宝蓝色袍服的男子坐在车头,正吹奏着那首塞外曲。
晚风将他的袍袖高高地扬起,地上的落影便也如烟一般游来荡去。
一曲终了。
他扭过头来,目光在傅真脸上停了一停,身子也慢慢地转了过来。
他左膝屈起,拿着笛子的左手顺势搭在膝上,一双乌幽的眼眸染上了月光的颜色。
他张了张双唇,却又不知为何,把它合上了。
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分明是两世的距离啊。
“你来了。”
徐胤低声道。
这声音轻的好像是跟自己打招呼。
傅真朝他走近,隔着他当年泼灯油时的那个距离,停下来。
“是你吹的曲子。”
裴瞻早早坐在了豆腐铺子里。
可他已经吃了两碗豆腐,傅真还没有来。
街头已经没有人走动了。
店家夫妻茶水也已经烧了三轮。
裴瞻站起来,让郭颂在这里守着,而后起身踏上了前往宁府的那条胡同。
刚刚走进来,他就看到了傅真。
她定定站在月光下,整个人是失神的,好像化身成了石像。
“傅小姐。”
他喊了她一句,她竟然没有听到!
倒是有笛声忽然传进了他的耳里。
那是塞外曲。
在西北那些年,几乎把耳朵听出茧子来的曲目。
原来她在听笛子。
那是谁在这个时候,吹了这样的一首曲子?
裴瞻还没有来得及琢磨出来,傅真就已经转身了。
“太平……”
在舌尖练习过无数次的称呼就这样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好的是她还是也没听见,没有穿帮。
坏的也是她没有听见。这笛声对她来说,好像比一切人和事都更重要。
她到了宁府的另一侧,她看到了徐胤,裴瞻也看到了徐胤。
“吵到你了?”
徐胤声音依然轻微,因为尾音往下,更不似平日那般倨傲。
他这样的语声,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侍郎,倒像是她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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