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壁纸,更加茶色的榻榻米。被褥收在壁橱里,也是同样很寡淡的颜色。
如此看来,梦野家也真是有够无趣的。
“这个房间你看完了吗?”梦子倚在门边,侧身往里探去,“看完的话,我们就去地下室吧。”
这间房间同样寡淡无味,不过墙壁上有几道铅笔画下的弧线。在仔细看看,还能在四面墙上找到更多乱涂乱画、但被努力擦干净的淡淡痕迹。
是的,这里曾是她的房间——但她才不会把这事告诉五条悟。
不用想,要是知道自己踏足了她儿时的房间,五条悟一定会好奇心大爆发,把房间里的每一个抽屉全部拉开来,恨不得把此处的奥秘尽数发掘才好。
但其实他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
“抽屉是空的。”五条悟从一个陈旧的五斗橱后方探出头来,“里头什么都没有耶。”
“可能因为抽屉里本来就没放什么东西,或者是我从来都没能打开来看过。”
如果是记忆中不曾存在的东西,想要投射进梦境绝非易事。她当然也可以想象一下抽屉中又什么东西,不过这么做实在没有必要。
“是嘛是嘛。”
五条悟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失望。可他又拉开了一个抽屉,尽管里头依旧空空如也。
既然在无聊的房间一无所获,那就继续向前吧。
厨房和通往后院的走廊被坍塌的房顶压住了。也不是无法通过,但真想要翻过这么一片废墟,确实要费点劲,眼下看来实在没必要。
“庭院里估计只有杂草和荆棘……还有疯长的树。”她无奈地一耸肩膀,“我家的庭院以前就打理得不太精致。”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将这里称之为“我家”了。说出这个称呼的瞬间,梦子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恶心感瞬间爬上了脊背。
现在再改口,应该有些太晚了。而且五条悟也出声了。
“爱丽丝,你很厉害。”
真是突如其来的夸奖。梦子的脚步顿了顿:“嗯?”
五条悟抚摸着老旧发黄的墙壁。从指间传来的是坚实的触感,可要是再用力一点——一点点就好,便会感觉到手指将要陷入墙体之中了。但在表面看来,他的手依然安好地停留在墙面上。
这个陈旧的宅邸,完全是依照她的记忆复刻出来的。
从每一块砖到每一寸木头,全都是梦野家该有的模样,如此细致,又如此真切,无法想象肉眼所见的这一切全部都是由咒力构成的。
深藏在脑海深处的、难以想起的家,正在她的记忆中一点一点腐朽老去。
要是被那些迂腐的烂橘子老头们看到这样的梦境世界,他们一定会惊恐到当场就喊出“杀了她!”“把她处刑!”之类的话吧。
五条悟现在倒是能想象出烂橘子为什么总是很害怕她,也不常允许她使用术式了——虽然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明白了。
所以他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了,只道:“快点找到真相,然后快快醒来吧。”
“好。”
这句应声轻轻松松地就说出口了,如果现状也能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好”那般轻松该有多好。
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漆黑楼梯一如既往。梦子伸手探向墙上的开关,昏暗灯光伴着清脆的咔哒一声洒下,不算多么明亮,但至少聊胜于无。
金色飞鸟的门被骤然照亮,门扉紧闭,很突兀般赫然出现在眼前,绑在把手上的红色缎带微微飘扬着,可此处根本没有风。她停住了脚步,心跳不由得好快。
上次从这里仓皇逃离时,她是否把门关上了?或许是,或许不是。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悟……”梦子悄然握紧了他的手,“这扇门和你看到的一样吗?”
“完全一致。”
“是嘛……”
在现实之中,她的身体就躺在这扇门后。而在此刻的梦里,她也来到了这扇门前。现实与梦境将会再一次交汇。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见。
梦子真的快把她的心呕吐出来了。手止不住地疯狂颤抖,每每想要触碰门把手,却又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气拽着不允许她靠近。摇摆不定的手在空中左摇右晃,像是僵尸,与其说是诡异,倒更像是丑陋了。
“无力感”——这个概念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鲜明。
“需要由我代劳吗?”
五条悟像模像样地一躬身,看起来很有种门童的既视感。
这句话简直是拯救梦子于水火之中。她迫不及待,离开收回了手,很不争气地连连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五条大人!”
“哎呀,小事一桩!”
不得不说,“五条大人”这一难得谄媚的称呼对五条悟还是很受用的。他轻巧地拉开了门,还分外贴心,率先一步进去探路了。
藏在金色门扉之后的小小空间,其实也没有太多值得探索的价值。这里不会有沉睡的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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