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舒了口气,“哪里的官差?”
“听说是好几家的人,他们外头消息乱糟糟的,也没几个认识这个,好在人已经送回来了,官差一直跟在后头,说是送出城就把老太太放了。他们又把人给送回来。”
赵姨娘动作麻利伺候贾政洗漱,一边还要给他说今儿的新消息。
“宝玉跟老太太一车,后头还有丫鬟婆子,说是那贼人只求出城,不求伤人,丫鬟婆子倒还好,老太太也精神着呢。宝玉给吓得……溺了一身,眼睛都直了,一路抬回来的。才吃了药,昏沉沉睡了。”
贾政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没出息的东西!他祖宗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天下,不过几个小贼而已。太太在那边伺候着?”
“老爷快去吧,都在老太太屋里呢。”
贾政换好衣服,又带了两个香包遮掩酒气,这才往贾母屋里去了。
赵姨娘这才坐在床边,一改方才精明能干的样子,脸上满是迷茫,又有点失望。
“这可是荣国府,老太太可是国公夫人,就在家门口叫人掳去了……”念完这一句,她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怨恨,“你倒是真的对宝玉失望才好!这都几次了!”
贾政一路小跑到了贾母院子,远远的就听见贾母骂人,声音响亮,贾政不担心了。
“……他们盼着气死我!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我是有上天保佑的,他一个乞丐,他活不长久的!他自小就亏了身子,保不齐——”
“你还知道回来!”贾母抓着茶杯就冲着贾政扔了过来,“我死了你都赶不上热的!”
贾政忙跪了下来,“是儿子无能,连累母亲受苦!”
这一跪下来,他才发现地上七七八八的奇怪东西,很显然,全都是贾母扔的。
贾母气不打一处来,安国公根本就没想着避讳人,一点都不带装的!
宁荣街是什么地方?
什么样的窃贼强盗会想着往这地儿逃命?还一逃就是好几个?
他们怎么不想去皇宫藏身呢?
贾母从一开始就肯定这绝对不是贼人,哪个贼人不抢东西的?他们非但不抢,他们还笑嘻嘻的互相使眼色。
“这就是那块玉。”
等出了城之后,这些人更是连装都不装,那伙强盗竟然跟官兵一起吃饭,还从官兵手里抢东西吃!
“迫害忠良!我要清君侧!我——”
“啊——”贾宝玉一声惊呼,醒了过来,“老祖宗!老祖宗!”
贾母忙过去抱住了贾宝玉,轻轻给他拍着背,“若不是宝玉护着我,你们就见不到我了!你们还总嫌弃我偏心他!”
屋里都没人敢说话,只有王夫人的啜泣声又低低响了起来。
今天毕竟折腾了一天,贾母也累了,不仅贾宝玉吃了安神的药,她也吃了。只是愤怒支撑着她又多发泄了一会儿。
“今儿就叫他睡这儿,别挪了。袭人,你好生照看着。”
袭人这会儿是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像个忠心不二又笨笨的丫鬟一样应了声,连头都没多抬一下的。
“你们都出去!”贾母打了个哈欠,疲惫席卷而来,“一家子没有一个争气的!主辱臣死,你们全都该死!”
毕竟人多,荣国府一众人,上至贾赦,下到贾兰,没一个说话的,都屏息静气低着头退了出去,生怕贾母注意到他们。
这边一出来,贾政就拉了王夫人,“宝玉怎么了?”
“被吓着了。”王夫人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是不是抽泣两下,“我也没见到,他回来腿都软了,衣服上还有两道口子,说是挡在老太太面前被那些贼人划的。”
贾政松了口气,又问,“听说他回来……身上不太好?还弄脏了裤子?”
王夫人略显迟缓的转过头来,老爷换过衣服的,也就是说,回来之后先去了赵氏屋里。
赵氏又编排宝玉了。
每到这时候,王夫人就分外的赞同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觉得顺眼的婆婆:妾室还是别生儿子的好。
她甚至想问问她婆婆,她是怎么叫公公的妾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的?
“蹭上些灰。”王夫人不经意道,仿佛心思不在这个上头,也没听明白贾政究竟想问什么,“衣裳都换过的,老爷放心,我亲眼看见烧了的,里头还加了张神仙给的符纸,霉运肯定都去了的!”
贾政应了声,他跟王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就走了。
不在贾政面前,王夫人就不用绷着了,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赵氏!”
不远处,李纨拉着贾兰,母子两个有意无意躲着人,避着灯笼,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贾兰抬头看自己母亲,“母亲,我想去金陵考试。”
李纨看着他,大概也能想到为什么,荣国府过于乌烟瘴气了。
“母亲,您不是说外祖父是金陵国子监的祭酒?学问想必很好的吧,若是有他指点,想必儿子科举必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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