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的北部战乱, 数万人流离失所,云渊镇是离北部最远的镇子,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公子,这孩子, 不一般。”在乐新的视线里, 这孩子身上带着功德金光,应是祖辈做了大善事, 庇佑了后代。
陆霜白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你叫陆符叙。”
温凉的手心贴在额头, 陆符叙微微睁大眼睛, 迟疑地点了点头。
陆符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虽是寒冬腊月, 他却感到来自春天的温度,在对方碰到自己时,他忍不住瑟缩一抖,他怕蓬头垢面的自己弄脏对方干净的手。
可他似乎看不见,就连伸手碰触他的动作也是抱着他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他才能碰到。
因为看不见,所以不怕他脏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吗?”
陆霜白没有回答,他温声说:“以后你会吃饱穿暖,平安健康,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藏青色书皮的小册子,“这个,就送与你吧。”
陆符叙没有接过,长时间的流浪使他对很多事都保持着警惕,即使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说不准在这层善意的表面下是直见人心的恶意。
他偷瞄了一眼,发现书册旁写着一个字:陆。
他识字不多,可爹爹教会他的第一个字便是他的姓氏。
陆符叙眼神突变,挣扎着想逃脱乐新的怀抱,凌厉地大叫:“你们是谁,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很久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力气,不用等乐新制止便已脱力。
“这书放在我身上,我怕弄丢,就当作给你的新年礼物吧,我家孩子也有新年礼物,你是孩子,你也有。” 陆霜白依旧温和地说,“陆符叙,新年快乐。”
他突然很想哭,天灾使他家破人亡,又因人祸,他被迫流浪,再怎么坚强,也还是个孩子。
他颤抖着手接过:“我到时候一定还给你,你记得来找我拿。”
这次,陆霜白也没有回答,他对乐新说 :“将这孩子送去天云阁吧。”
没有多问,乐新领命离去。
陆符叙从乐新肩头探出脑袋,一直盯着陆霜白看,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脑中,他不想忘。
后来,他的确如陆霜白所说,没有再挨过饿,也没有再受过冻。他被送去天云阁,掌门当场为他卜了一挂,打算将他送去修仙界第一大宗,他不愿意,他只想待在云渊镇。
他留在了天云阁,为其尽心尽力以报答养育之恩,等掌门飞升后,他辞别宛若家人的师兄弟们,云游四方。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许下的承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
暮色降临,洁白的圆月高挂,红色的灯笼也挂满街头巷尾,照亮了整条街道,灯影闪烁,璀璨闪耀的银河似乎搬来了人间,如梦如幻。
宿淮手里提着一个老虎模样的花灯,张着嘴巴似乎在嗷叫,然而憨态可掬的胖身子大大降低了它的威严,更像是在虚张声势地求撒娇。
这是陆霜白猜灯谜拔得头筹的奖品。
宿淮昂着脑袋,见路边有孩子羡慕地看向他手中的花灯,他往上一提抖抖,装作不在意地炫耀一番,整个人嘚瑟得不行。
陈楚非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龙须酥,腰上还挂着一包驴打滚,吃得满嘴糖渣子,他不要花灯,他只想大吃特吃。
陆霜白:“阿淮很喜欢这花灯?”
宿淮嘴巴一噘,口是心非到极点:“不过如此。”
陈楚非一股脑儿吃完一根糖葫芦,不解:“我瞧着你很是喜欢。”
“你懂什么!”怕被发现端倪,宿淮心里慌乱得不行,凶巴巴瞪了陈楚非一眼,你个缺心眼!
他继续心口不一,“一个纸灯笼罢了,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吃你的吧,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你真是饿了!”
陈楚非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陆霜白扶额叹气:怎么还在闹别扭?
说笑间,三人路过一个排着大长队的摊位。
摊位上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着一身青袍,眉眼和善,正在给人卜卦,老者抬头间,看到路过的三人,握着龟壳的手一抖,三枚铜钱在桌上直立,老者一看,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陆霜白递给陈楚非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小木盒:“拿去给那位老人家,就说是他照顾那孩子的谢礼。”
陈楚非的油手蹭蹭自己的裤子,擦干净后才接过,乖乖照做。
老者打开盒盖,里面放置着一颗绿色的丹药,他瞪圆了眼,不敢相信。
这、这是………
他赶紧合上盖子,抖着手收好,再抬头时,三人已经不在原地。
若他没猜错,那位眼盲的公子是今日陆符叙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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