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近。
瞥见一旁的铜镜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原来的样貌,而不再是依尔的面容。
接下来,是属于休奥迈瓦伦和特兰提亚的故事。
特兰提亚缓缓抚上的眼前人的脸,指尖轻触着,珍重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你扮演的是皮耶的角色,所以现在不能说话和行动是吗?」
特兰提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好痛苦,眼前休奥的模样让他好痛苦。
他希望对方好好的,即便这只是幻境的一部份。
休奥动了动眼珠子,视线从特兰提亚的脸上移到了他手里的画。
特兰提亚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即把包裹打开,接着继续要休奥的眼神指引下找到了存放在抽屉里的画具。
拿起画笔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与之融合,然而,这并不是与依尔共存时的那种感受。
这是源于他特兰提亚灵魂深处的熟悉与颤慄。
他嚥了口水,心跳随着上升的体温加速着。
好熟悉……
就像是……与生俱来似的。特兰提亚心想,身体已经自然引领着他落下了第一笔。
第一步,他就先把那象徵女人的长发给抹去,换上了属于少年的俐落短发,顏色介于他和依尔的发色之间。
然后是眉眼、唇珠、轮廓……每一笔一画都将画中人刻画的既像是特兰提亚又如依尔诺。
提笔之时,特兰提亚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狂暴,就像是佇立在原地,却经歷了一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海啸,袭捲全身。
他回眸,对上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总是这样,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在身后看见那对眸子。
这就像是……对方永远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休奥。」他情不自禁喊出对方的名字。
闻声,休奥勾起了唇角,他接着用眼神示意特兰提亚的下一个动作。
特兰提亚感觉他们俩人此刻到达了一种嵌入至每一寸神经与喘息的契合,两人像是比翼鸟,配合着对方的每一次振翅,广阔飞翔。
特兰提亚很快发现了一个密道,就在书柜的后方。
他将手覆上了休奥的轮椅,推着对方一同进入。
而在他们身后,这承载了皮耶与依尔无数回忆的地方也轰然崩塌。
地道幽深黑暗,彷彿没有尽头,特兰提亚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感到害怕。
如果是与休奥一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只因身前的呼吸是如此清晰,触手可及。
想着,特兰提亚对于眼前的一切甚至都有了种失真的感觉。
在一道对于轮椅来说略为勉强的转弯后,昏黄的光线不疾不徐的进入到视野之中,替一切事物铺上了朦胧的面纱。
特兰提亚不禁震慑于眼前的景象。
斑驳的泥墙被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而一具具的棺材就这么镶在了其中。
每一具棺材上都掛着一幅画。
在台上挥动长袖的舞女、身穿白色囚服回眸的少女、衣衫襤褸抱头低啜的妓女,以及高举敌将头颅的寡妇……
那些都是依尔杀害的对象,她们的尸首被存放在了这个地窖里,每一幅画都代表了一个生命、一段人生、一颗曾经璀璨过的星火。
然而那之中,只有一具棺材是空的,上头本应该掛上画的地方也是毫无妆点,只有斑驳的一面墙。
特兰提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抚着手中的画。
那人既是他也是依尔,就像身旁的人,是休奥也是皮耶。
须臾,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回神后他轻轻把画掛了上去。
与此同时,休奥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想引起特兰提亚的注意。
后者望了过去,两人对视的瞬间,休奥的眼神又一次柔合成一汪澄水,欲将眼前人容纳其中。
特兰提亚心领神会,他稍微费了一点力气才将休奥抱进棺木里,而后他也躺了进去,就枕在对方的手臂上。
明明是在棺材里,特兰提亚却漾起了无比的笑意,看着休奥的眼,他暗自期望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后依然不会忘记那对令他动容的面孔。
世界扭曲崩塌,破旧木板却阻隔了一切杂讯,他们此刻只听得见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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