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王宫的城墙算不上高耸,但当渊盖苏文亲率两千精兵兵临城下时,那股肃杀之气还是让宫墙上的守卫们紧张万分。
“我数到三,还不放下武器投降的,休怪我刀剑无眼。”
渊盖苏文的声音响彻宫门。
城头的护卫们还在迟疑,还在判断眼前的局势,却只听见渊盖苏文爆喝一声:“三!放箭!”
根本没有一和二的预警,命令下达的瞬间,箭矢便如暴雨般泼洒向宫墙。
渊家军有备而来,而王宫护卫却仓促应战,心神不定,一个照面之下,防线便土崩瓦解。
“大相卢!你……你好不讲信用!”
护卫统领刚喊出声,就被一片箭雨射成了刺猬。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说好的数到三,怎么能直接就喊三呢?
这个疑问,注定只能带进坟墓里了。
……
宫城内外,新绿的柳丝如烟似雾,在初夏的和风中摇曳生姿,本是平壤城最引以为傲的景致。
然而,这记眼的生机盎然,此刻在国王高建武眼中,却只剩下刺骨的讽刺。
午后的阳光正盛,暖洋洋地洒记宫殿的每一寸角落,驱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凉意。
可高建武的心,却如坠冰窟,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渊盖苏文府邸的异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他的案头。
而宫门方向传来的凄厉惨嚎,更是无需通报,便已穿透了层层殿宇,清晰地响彻在他的耳畔。
王宫的规模远不及中原皇城,此刻这狭小的格局反倒成了一种便利,让兵变的噩耗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宫廷中枢。
“计划败露了!渊盖苏文定是察觉了我们的动作!”
高建武的面色煞白,但声音却异常镇定,“桓权,你立刻带上心腹,从后苑的密道走,去城南的捕鱼队营地。告诉他们,只要能护你周全,任何条件孤都答应!”
纵横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位高句丽的君主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展现出了王者应有的决断。
越是危急存亡之秋,头脑便越是清明。
许多人平日里夸夸其谈,看似运筹帷幄,真到了生死关头,却只会方寸大乱。
“父王,此事筹划得如此隐秘,参与者皆是心腹,渊盖苏文怎会知晓?会不会……是场误会?儿臣愿亲往宫门查探究竟!”
太子高桓权仍心存一丝侥幸,不愿相信末日已然降临。
“糊涂!现在是追究泄密缘由的时侯吗?”高建武厉声喝断,“渊氏能掌握全国八成兵马,岂是等闲之辈?”
“这宫中,不知埋了多少他的眼线!立刻走,再迟片刻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年事已高,不想让自已的一生在仓皇逃窜中画上句号。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一旦父子二人一通出逃,渊盖苏文必然会下令封锁全城,展开天罗地网般的搜捕,届时谁也活不了。
反倒是他留下来,直面渊盖苏文,或许还能拖延时间,甚至觅得一线生机。
“父王,儿臣不走!要走,我们父子一起走!”
高桓权急切地喊道。
诚然,他偶尔也会觉得这太子之位坐得太久,渴望着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但此刻,看着父亲决意赴死以保全自已的背影,那份深埋于心的父子之情终究被触动了。
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大王!大事不好!渊盖苏文麾下的大相卢,已经带兵攻入内殿了!”
这声绝望的禀报,成了压垮最后一丝犹豫的稻草。
高建武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毅。
“来人!”
他不再理会高桓权是真心还是假意,直接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带太子走密道,快!”
他的贴身护卫们立刻上前,架起仍在挣扎的太子,朝着后殿的方向疾奔而去。
……
王座上的高建武,目光死死地盯着殿下的渊盖苏文,周围是他忠心护卫们温热的尸l。
“渊盖苏文,孤待你不薄,你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渊盖苏文冷笑一声,对于高建武暗中图谋自已的事情绝口不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大王,自古以来,史书便是由胜利者谱写的。败者的声音,谁又听得见?再说,这高句丽的江山,本就不是你高氏一家一姓的。如今,也该换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