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南都。
深夜。
市政大楼。
姚静独自坐在专案组宽大的办公室里,指尖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窗外是南都璀璨却寂静的夜景,而她的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文件。
这是关于刘荣案的最终定性报告。
她逐字逐句地审阅着。
报告以极其严厉的措辞,将刘荣及其团伙定性为“长期盘踞南都、罪行累累、严重破坏经济和社会秩序的特大黑社会性质组织”。
后面罗列着走私、白面、故意杀人、非法持有枪支、组织卖淫、行贿……
一长串触目惊心的罪名。
证据链清晰、确凿,如同铁板钉钉。
姚静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后倾,靠在冰凉的皮质办公椅上。
对于这个定性,她没有任何意见。
这份报告,意味着祸害南都几十年的“地下皇”及其阴影,在法律层面被彻底宣告落幕。
这是她临危受命,从省里空降至此的最大目标,如今,终于看到了最终的曙光。
然而,这份沉甸甸的胜利果实,却无法让她感到纯粹的轻松。
一丝难以喻的沉重,如同窗外稀薄的夜雾,萦绕在她心头。
这沉重的源头,来自报告之外,来自那个名字:米彩。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第一次与米彩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一个绝对安全却也气氛凝重的秘密地点。
当时的米彩,虽然身处困境,眉宇间却依旧残存着过往的骄傲与风情,但更深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她,主动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调查组,并且在此后的日子里,陆陆续续提供了大量刘荣犯罪集团的核心犯罪事实和关键证据。
那些藏在境外账户的流水,那些隐秘的人事关系网,那些沾着血的交易内幕……
如同利剑,一层层剥开了刘荣集团看似坚固的外壳。
姚静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米彩的倒戈和倾力相助。
刘荣案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甚至,很多隐藏至深的罪恶,可能永远无法见光。
是米彩,用她掌握的秘密,为专案组点燃了照亮迷宫的火炬。
而她付出的代价呢?
几次三番遭遇灭口的追杀,惊心动魄,最危险的一次,差点连她肚子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姚静依稀记得,在后期某次必要的证人询问时见到的米彩:与初见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憔悴不堪的面容,失去了所有光泽,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
洗得发旧的宽松衣服,努力遮掩着日益隆起的腹部。
那双曾经或许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警惕和一丝为母则刚的坚韧。
同作为女人,更作为一位母亲,姚静看着那样的米彩,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
她甚至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那是一种何等巨大的压力?
一边是昔日阴影的追杀和庞大犯罪集团的余孽,一边是法律程序的审视和追问。
还要拼尽全力保护腹中的胎儿。
这种处境,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已被彻底压垮。
可米彩,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硬是凭借着某种惊人的意志力,扛到了现在,扛到了刘荣集团覆灭的这一天。
而这一切的……
姚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报告上划过。
是因为李二宝。
是李二宝说服了米彩。
没有李二宝当初那不知用了何种方法、付出了何种代价的说服,就不会有米彩后续的全力配合。
是李二宝,为专案组打开了这扇最关键的门。
可如今,门内的米彩,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在法律程序即将盖棺定论、罪恶得到清算的时刻。
她本人却似乎看不到任何曙光,只剩下来自病魔和过往的双重折磨。
姚静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法律是公正的,它惩治了罪恶,这是她的职责和使命。
但面对米彩这样一个复杂、矛盾,既是参与者又是关键功臣。
如今却濒临凋零的个体,那份冰冷的法律文书,似乎总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