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把她听得如坠五里雾。
一打听才知道,那学生的父亲因贪墨、侵占军屯被治罪,已是判了斩监候,全家也判了流刑。
她不由有点害怕,恰好宋南一来找她,便叫他的小厮代为跑腿。
惊艳只是一刹那,有处处完美的宋南一在跟前,没多久她就忘了这个人、这桩事。
原来他真是父亲的学生!
有当年的师生之情,他没理由再扣住自己不放。
温鸾生怕别人瞧出端倪,极力压制着波折起伏的心绪,却是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宁,只焦急地注视着被众人围着的他,只盼他早点注意到楼上还有个自己。
“皇上要开恩科?”下面又开始沸腾了。
但听高晟朗声道:“旨意尚未明发,但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为的是表彰诸位学子在去年京城保卫战中的功绩。”
“我们?我们有什么功绩?”
高晟提高声音道:“莫要妄自菲薄,虽没人给你们请功,可皇上心里记得,瓦剌人攻打京城时……”
“是你们,在街头安抚百姓,免去一场内乱。”
“是你们,肩扛手提,往城墙上运送吃的喝的,让我们的士兵有力气杀敌。”
“是你们,用提笔写字的手,拿起刀枪,以羸弱之躯对抗豺狼。”
“也是你们,始终坚信着,我们大周不会败,我们大周不会亡!”
“你们是大周的脊梁,是大周的底气,更是大周的希望,有你们在,大周必将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高晟环视一周,缓缓笑道:“这些是皇上的原话,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不是大周的功臣吗?”
年轻的学生们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热血沸腾,不住山呼万岁,场面热烈极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激动的同时,也想起去年那场惨烈至极的保卫战,护城河的水都被大周将士的血染红了,城墙外尸骨遍野,百里无人烟。
那位弃城而逃的太上皇……
不由互相交换下目光,默默收回想联名的小手手。
至于长桌上的联名信,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又不知被何人踩了两脚,洒了酒,签名处的字迹模糊成黑团团,看也看不清楚。
叶向晚再也掩饰不住了,脸色锅底似的黑,真想跳起来指着高晟鼻子破口大骂,可她不敢,也不能。
好不容易用父亲的名头说动了国子监祭酒和各大书院的山长,只等万人联名信横空出世,给当今迎头一击,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和瓦剌人谈判。
哪知高晟不费吹灰之力就搅黄了!
她恼恨地盯着眼前这些男人,不就一个破恩科么,太上皇回来了一样会给你们,真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不堪大用,开恩科你们也考不上。
旁边坐着的几位老山长瞥见她的神色,不约而同离她远了些。
终于,楼下的热烈告一段落,高晟分开人群,缓步拾阶而上。
“等急了?”
不等他说完,温鸾就扑了过来,“你是我爹的学生对不对?我记得你!”
高晟显得不是特别意外,微一挑眉,似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放过我。”温鸾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激动、期待、忐忑……种种情感汇聚在她眼中,让那双美妙的眼睛蒙上雾一般的泪。
高晟的笑容渐渐淡了,“没有别的话和我说?”
温鸾脑子乱乱的,只想着如何让他记起父亲的好,“那个……你记不记得,我爹给过你一本书?”
“书?”高晟怔楞了下,好像不记得这事。
温鸾使劲点头,“对,是《周易》,我爹还特意叮嘱你,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很遗憾你不能继续读书,连说好几声可惜。”
“这样啊……”高晟眼神微暗,“是很可惜。”
温鸾本想说当时是国公府的小厮送过去的,但看他这反应,莫名觉得哪里不对,把这话又吞了回去。
“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放过我。”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求求你。”
高晟笑着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温鸾几近崩溃,“我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我不愿放手,就这么简单。”他的声音如二月的风,带着暖意,透着丝丝的寒气。
“游戏,还没结束。”
温鸾眼中的光一点点消失,失去浑身气力般跌坐椅中。
“我是人,不是你圈养起来的金丝雀……高晟,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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