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确实有杀了顾正臣的想法,出关走私可是朝廷重罪,别说都指挥佥事张龙扛不下来,就连都指挥使盛熙也扛不住。
何况,这条路上有不少人,而在这条路的尽头,还有更多人!
而他们——
只是五条人命!
可黄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一是因为前面步履坚定的家伙很是淡定,一点畏怕也没有,二是黄奇没把握,三是不想背锅。
毕竟是永绩伯梅鸿的手下,说不定还是个心腹,万一杀了这五个人,梅鸿不罢休,非要闹到底,结果会是什么?
只能是自己被交出去!
但如果是张龙亲自下命令杀了这五人,那最后交人的时候,找个愿意去死的军士顶上去便是,至少自己的命还在。
张龙翻阅着《孙子兵法》,灯火晃动中,凝眸盯着一句话,喃喃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现在还真是亡地、死地,可未必有存生之路啊。”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随后敲响。
郭钟喊道:“出事了!”
张龙从声音里听到了惶恐不安,放下书喊道:“进来说。”
郭钟推门走了进去,疾步至前,阴沉着嗓音:“永绩伯的人没睡着,他们出去了,见到了窦达道,也知道了盐出关的事!”
张龙脸色一变:“怎会这样?”
郭钟摇头:“我也不知,但这是事实。黄奇正带他们前来,张都指挥佥事,需要快点拿主意!”
张龙起身,踱了两步,果断地说:“传令,召集四十刀斧手,藏在左右偏房,听我摔酒碗为号,不得有误!”
郭钟重重点头,转身去安排。
张龙摘下书房的刀,面露挣扎之色,最终还是将刀挂在了腰间,朝着厅房而去。
厅房。
郭钟站在张龙一旁,点了点头。
张龙抬头看去,只见顾正臣走在最前面,从容不迫,身后跟着四人,再后面才是黄奇等人。
林白帆、韩庭瑞站在了门口左右,并没有进去。
顾正臣走入房间,抱拳道:“张都指挥佥事,三日之前的酒宴没喝尽兴,今晚黄千户的生辰宴,酒水不够烈,不知可否上些烈酒,咱们边喝边聊?即便是动手取我这项上人头,好歹也要让我尽了兴吧?”
张龙凝眸,呵呵笑道:“张兄弟说的是哪里话,你可是永绩伯身边的人,又是领了都司公文前来喜峰口,什么人头不人头,想喝烈酒自然没问题。黄奇,去取酒来,再准备几道菜。”
黄奇深深看了看张龙等人,领命而去。
顾正臣坐了下来,严桑桑、萧成站在顾正臣身后。
张龙叹了口气:“说来还是怪我们,好不容易设的生辰宴,竟都没让张兄弟尽兴。”
顾正臣看向张龙,平静地说:“若是尽兴了,又如何看到盐铁出关?”
张龙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脸色阴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啊,张兄弟是想息事宁人,还是想将这事闹大,惊动朝廷?”
酒坛送至。
顾正臣打开酒坛子闻了闻,提起朝着大碗倒去,不急不缓地说:“息事宁人怎么讲,闹大了——又怎么讲?”
酒水流入碗中,翻了个浪头窜出碗沿。
张龙呵呵一笑,也倒了一碗酒,道:“息事宁人的话,我想办法给你们每人三十两银,买你们永远闭嘴不谈。若是想闹大的话,许多人会死。为了避免他们死,我们也只好来个鱼死网破了。”
顾正臣端起酒碗,看了一眼黄奇,见他并没有任何异动,冷冰冰地站着,便一饮而尽,吐出一口酒气:“一开始,我以为金飞鸿是个十恶不赦的诈骗犯,以为金来运是个奸贪的商人。”
“甚至我还一度认为,金隆壻金参政,是北平布政使司里潜藏得很深的贪官。可后来发现,事情似乎不完全如此,至少,有部分事不符合我最初的猜测。”
“所以,我盯上了盐,盯上了窦达道、牛承序。为了查清楚这一切,我提前几日来到这喜峰口,等的就是他们将私盐送到这里,也好拿你们一个——人赃俱获!”
张龙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来这里,是为了等他们?”
郭钟、黄奇也吃了一惊。
他们不是手持都司公文前来督促练兵事宜,怎么就扯上了私盐?
听他的意思,他跟踪窦达道一段时间了,甚至知道他们从哪里出关,提前到了这里,等的就是今晚!
顾正臣又满了一碗酒,道:“自从我进入北平,得知盐价上涨,盐铺进购盐困难时就知道有人囤盐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