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名字是吴慧熙。
透过记忆联动术式,杨子吉试图在吴婆婆生前的记忆中寻找託梦失败的线索。
「祐坤,妈妈爱你。」
最后一次见面,离别那天。
她紧紧将年幼的儿子拥在怀里,不晓得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她没收半毛钱,只求詹家好好照顾儿子,务必将儿子视如己出。
她也答应詹家,没事绝不露脸,只因芳女士说她的存在会给詹家带来非议。
待松开双臂,背对儿子离开时,她脚步很快,不敢回头,就怕一个回头会改变心意。
她不想让儿子看见眼泪,更不想看见儿子脸上的泪水。
她不捨与儿子分开,但她更不捨得儿子像她一样,整辈子与垃圾为伍。
杨子吉看见年轻时的吴婆婆,她清晨就骑着脚踏车独自前往城市,以处理他人不要的垃圾换取温饱。
住户,商家。
街坊邻居,大街小巷。
收垃圾当正职,兼差拾荒,她绑着头巾,戴着护腰,用尽全身的力量推起满载垃圾的手推车,任凭艰辛的汗水湿透衣物。
寒风冷得刺骨,酷暑闷热难耐,她一年四季泡在难耐的恶臭里,在各式各样的垃圾中寻找明天。
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看当铺收不收,剩下的就整理整理,拿去回收场换取下顿饭。
逢纸类回收她检查的最是仔细,当中只要有教注音的课本或是得以查字的字典,她便会露出像是挖到宝藏的笑容,那些泛黄腐蚀的字典、别人家孩子用过的作业簿,她全都会留下来给自己。
她没念过书,看不懂字。
但为了写信给儿子,她必须学会写字。
为了读懂儿子的回信,她必须学会看字。
「妈妈答应你,妈妈每个月都会写信给你,你也要回信给妈妈。」
「妈妈会认真学习,你在这边也要认真学习喔。」
那是他们母子分别前的约定。
黄昏,她会去菜市场捡拾烂菜,会去即将打烊的烘焙房接收人家不要的吐司边。
逢夜,她埋首于漆黑的夜晚,栖身在简陋的铁皮屋下,点起油灯,埋头窝在矮桌前提笔写信。
她不擅提笔,脑子不灵光,学得慢,看得也慢,边写还得边翻字典,想把一个字写好都得花上许久,一封信便耗掉她整个晚上。
一笔,一画。
一字,一句。
笔画蕴含真心,全心全意渗透信纸,辛劳的手茧推移着笔墨,深深刻凿对儿子的想念。
坐久了,脚麻便起身走走,身子痠了便给自己捶捶肩。
写完信通常已过了午夜,那时她也睏了,但再怎么睏,她都会把写好的信整封读一次,逐字检查每个字是否正确,再和字典对照一遍,她就怕哪边没写好、怕意思没表达清楚,怕儿子看不懂。
确认无误后,她才会将信纸放入信封,用糨糊将信封黏妥,再将地址和其他资讯照抄上去,这部分她会再检查三遍,她可不希望最后的粗心毁了整晚的心血。
就寝时,躺上地铺前,她会将信封压在枕头下,就怕被风吹走,就怕被谁偷,非得牢牢压在枕下她才能安稳入睡。
隔天一早,她会骑脚踏车到邮局,投邮筒什么的她才不放心,她会亲自将那封思念转交给邮局。
她会站在窗口前千叮嚀,万交代,拜託工作人员这封信一定要为她确实送达。
怕自己太惹人嫌,这每个月固定一次扰民,她都会破费带上一盒特地买的饼乾,送给邮局的工作人员,感谢他们听她囉嗦。
那种高级的西点她自己都没嚐过几次,一盒饼抵她好几餐,但她觉得这是该花的钱,非得做到这样她才安心,邮局的工作人员若婉拒,她心里反而不踏实。
每个月,她都会写信。
每个月,她也都在等着回信。
这一写就是十几年,十几年来她却都没收到回信。
为什么祐坤都没有回信呢?
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开心就忘记妈妈了?
那样也好,要是他想妈妈,吵着要回来,那她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心底这么想,每天,她还是会打开信箱检查,里头却始终空荡荡,她的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
几次她带上积蓄,带上仅有的地址,徒步走了老远到最近的火车站,动了买火车票北上的念头。
她想见儿子,却又怕自己的出现给儿子带来间语,给詹家带来不便。
再想想自己最初承诺过的,她只好打消念头。
比起这些,她最害怕的是儿子根本不想见她。
十几年后的某天,她在朋友的介绍下接了份临时洗碗工,那份差事是要去大饭店洗碗。
当天有豪门办婚宴,席开百桌,堆积如山的碗盘从水槽满出来,套上防水围裙也免不了全身溼,脚上的雨鞋倒是很防滑,挺管用。
就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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