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须芥车行驶在坎坷的山间道路上,木雕化成的车夫栩栩如生,头顶棕榈与竹篾共同编制的斗笠,时不时扬鞭,泥塑的马儿不知疲倦地跑着。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颠得沉月溪屁股离座,又墩回板上。
旁边的叶轻舟倒吸了口冷气。
很克制,很轻微。
但沉月溪还是听到了,目光转移,瞅见叶轻舟腰间刻意用袖子遮掩的血迹。
沉月溪不住锁眉,强硬地拿开叶轻舟遮挡的手,看到他腰间将近巴掌大的血痕,眼神黯然,“你受伤了……”
“只是伤口裂开而已。”叶轻舟淡淡道。
脱出重围时拉裂的,并不是新伤。
他一向说得轻巧。
沉月溪不是大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问他:“怎么办?”
叶轻舟眼珠左右转了一下,听来不像正经的答案:“睡一觉。”
“啊?”
“我有点累,想睡一觉。”叶轻舟恳恳道。
他在幽室,无异于闭着眼睛生熬。在黑暗中尚没什么感觉,此时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很想睡觉。一觉醒来,伤口估计也重新愈合了。
沉月溪没料到这种答案,只见叶轻舟向后一躺,两眼一闭,靠着背板似是就睡过去了。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沉月溪笑着叹出一口气,正要抽手坐到一旁,闭目而睡的人手掌一翻,就握住了她的手。
很紧。
沉月溪指尖轻颤,没有多挣扎,顺势挨着叶轻舟坐好。
她也没日没夜赶了好几天的路,还干了两架,一场和叶轻舟,一场为叶轻舟,累得像圈里的猪,不知不觉,也眯上了眼。
马蹄嘚嘚,有节奏地奔驰在林地,树梢上的山莺、布谷,还有别的许多鸟,此起彼伏啼鸣,像一支曲。
叶轻舟中途醒了一次,因为背酸。沉月溪靠在他肩上,他靠在沉月溪头顶,互相依偎的姿势。叶轻舟侧颊贴着女子柔细的发磨蹭两下,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薄暮,车内只剩下他一人。
叶轻舟心底一沉,心情似又回到那日在忘忧台醒来,忙掀帘下车。
不远处,沉月溪蹲在溪边,手指沾水,轻轻插入凌乱的发中梳理,草草用簪子别好。
沉月溪见叶轻舟下来,笑说:“你醒了。正好,我们要进城了。”
说着,沉月溪袖子一挥,须芥车变回木车泥马样子,回到她手心,只有半掌大。
在人流如织的城里变大变小太惹眼,还是在这里收拾好再进城方便。
二人进到城里,沉月溪第一件事就是找药铺,想让大夫给叶轻舟看伤。
药铺前,叶轻舟拽住了沉月溪,想她又会被忽悠买些乱七八糟的补品,便道:只需要干净的纱布就行。
“不用抓点药吗?”沉月溪问。
“我吃过鹤君的药,乱吃别的药会药性相冲。”叶轻舟信口拈来。
“哦。”沉月溪频频点头,深信怀疑。
果然很好骗,叶轻舟想。
从药店出来,二人随便寻了家客栈住下。
叶轻舟才整饬清楚,便听到沉月溪的敲门声,还有试探性的叫唤:“小叶子?”
叶轻舟开了门,听她问:“包扎,要我帮忙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感谢沉月溪的庇护,叶轻舟后面没再受过严重到要上药包扎的伤。所以这种情形,仅限初遇那会儿。
那个时候,叶轻舟还是死不愿意沉月溪上手的。
沉月溪承认自己有抱着碰壁的心思,却听他说:“嗯,你帮我吧。”
一时之间,倒有些无所适从。
但也只是一时而已。
沉月溪点了点头,进屋,学叶轻舟的样子,仔细净了手,捡起雪白半透的布纱。
叶轻舟也宽了上衣,露出宽肩窄腰,各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不壮实,也不柴瘦,一切恰如其分,精秀得像一匹雪织的缎。
右边腰侧,伤口狰狞,仿佛一条粗短的蜈蚣趴在腰上,或者说雪缎的裂痕。
好丑。
幸好他不留疤,丑也只丑这么一段时间。不像她,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落的疤,现在还在。
沉月溪走近低头瞧了瞧,浅红色的肉芽微凸,看起来确实快长好了,至少不是那种随时会崩裂的样子。
不知道该说是鹤君师姐的医术好,还是叶轻舟的身体好。
总之伤好得快是件好事。
沉月溪拈起纱布一端,按在叶轻舟左腹,扯到右边伤口上,又绕到后面。
她整个人贴了过来,近乎抱住他的腰,头上的桃木簪戳到了叶轻舟的脸。
叶轻舟微抬着双臂,侧了侧头,还是无可避免被簪子蹭到。
有点痒。
脸上,腰上。她碰到的所有地方。
沉月溪浑然不觉,只惆怅自己手短。因为有只手要固定一头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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