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抖着手扑过去拿起手机,手机还在叫:「再过几分鐘警察就会来,我已经报警了、我已经报警了!」
古原双手撑地,用力站起来,不疾不徐扣上衬衫扣子,抚平搓手男弄出的衬衫皱摺,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在黑夜的包裹下,像一头寧静的猛兽。
他稳住了气息,把手上的外套拍去灰尘,书包里的麵包早就被压得不成形状,他一口气吐出被口水浸湿的考卷,踢掉四分五裂的随身碟碎片,挺着背脊而行,和向晚四目交接。
古原那双桃花眼在黑灯瞎火中蠢蠢欲动,他的嘴唇太薄了,像是个女人的嘴唇,鲜艳欲滴,可脸庞轮廓分明,鼻子高挺,令人魂牵梦縈,是会勾魂的脸。
古原的脸被打肿了,嘴唇肿了,眼睛肿了,耳朵也发红了。但是他的眼珠出奇的亮,像把一轮明月塞进去似的。
向晚的目光太冷静了,没有正常人应该要被惊吓到的感觉,只是身体管不住,抖得不成样子。
古原翻出书包,好不容易找出一小包卫生纸,拿水冲过自己的手,擦乾净,从巷子走出来,他递给向晚剩下的卫生纸:「你的脚也擦擦,脏了,刚才谢谢。」末了补上一句:「我叫古原。」
向晚一看,膝盖上因为扑在地上有了红肿痕跡:「我叫向晚。」,她没接,用手指:「你的眼睛应该要去看医生,在流血。」
古原刚刚在擤鼻涕,想把鼻孔堵住的血块擤出来,他把沾满血的卫生纸塞进口袋,碰了眼睛:「我以为是眼泪。」
向晚摇头,给古原一堆湿纸巾,白色的,闻着有花香:「眼泪没有味道,血有。」
古原想睁开眼睛,可只看得见一半,向晚的脸一半是红,一半是白,他笑了:「血是什么味道?」
「后悔的味道。人最好减少流血的次数。」向晚提着脚步,晚了,她想,得回家。
古原对向晚挥手,他心思细腻,从向晚不断踱步的脚来看,这个人想走了:「我尽量。」
古原和向晚说再见,向晚也说了一声再见,古原又喊了一声。向晚却没吭声,古原在某个路口转弯,用手摸着墙壁些许凸起的颗粒,他从口袋拿出萤幕碎了大半的手机,这条路上没有装设路灯。
走到巷子的尽头左拐,直走,望见一个老旧红顶三合院。
他踢到一个畚箕,畚箕往右边倒去,哐啷声响,倒出了一尘灰。
古原把书包斜背,靠近自己的肩膀,把畚箕倾倒于一旁的晒衣竿,然后径直朝左边的屋子走去。
那是间客厅,四面用水泥漆成,正中间摆了个小电视,门口掛着蓝色的珠帘。
顾丽安稳坐在客厅木製的躺椅上,双手个握着一支鉤针,腿上放了一团黄色毛线球,眼皮轻轻闭着,像是睡着了。
古原轻脚走到顾丽身后,伸出一隻手指放到顾丽的鼻子前,探鼻息。
顾丽却突然睁开眼睛,眼角膜浮着一层白,眼珠子不断绕着眼框四处打转,她耳朵竖着,全身紧绷,惊慌的语气叫:「你是谁?」
古原摸着她一侧肩膀,轻柔安抚:「我是古原。」
顾丽听见这话松了肩膀,她轻轻挪动躺椅,面对着古原:「我闻到血的味道,你又去打架了?」
古原搓揉着衬衫下摆,想要把血跡搓淡,原本想到什么打住手,抬头一看,发现顾丽什么东西也看不到,顶多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也就没停下。
见古原不语,顾丽也不劝:「打他你会好受?」
她尝试斟酌用词,解释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古原,私刑不能解决一切,要交给法律。」
古原咬着牙,他瞪着顾丽的眼睛,渴求从她的眼里找寻一丝认同,就算是固执、严厉也好。可他只看见一片白,像牛奶,填充了顾丽的眼。
原本顾丽应该拥有一双动人的眼睛。
「如果法律有用,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古原掉头走了。
古原去浴室洗漱,换了身衣服,手上抱着一大盆子,里面是两人一天的衣服。他把今天穿得衬衫丢到外面的水盆里,加了两池洗衣粉,疯狂用手去搓,想把沾着血跡的下襬洗乾净。
他把衬衫口袋的里的泡沫挤了出来。
衬衫越洗越白,脏的不见污点,可古原没停手,洗到水盆都充满灰色的泡沫。
他把双手给洗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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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司正算着桌子上摆着的练习簿,黄本,纸薄,一本不到一百块钱,仿间好多练习册都这个价格,可他挑挑拣拣就觉得现在这个版本难度好上手。
他观察过了,全班就他和向晚用同一本练习册,而上次校排名,他和向晚各佔二、三。
今日难得的乌云密佈,以往夏日天晴似乎从不存在一般,到了中午过后,一滴两滴的小雨点拍打在窗户上。
尔后,在语文老师绕着教室桌子打转时,念到秦观的〈鹊桥仙·织云弄巧〉:「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朝字,突然一声惊雷打在不远处,雷光反射在语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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