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你说,我们赚钱小天才已经着手计画将花街青妓划分等级,身体状况、才识学问、外貌气质全都纳入考评,再由等级分别定价,以因应不同客户层的需求,因此下个月便会安排所有青妓检查身体,有病者病癒前一律不许接客。」
「明皓办事我放心。」自明皓接管帐务后,凤兮这个城主成日无所事事、间得发慌,他话锋一转,问:「昭娥的尸首验完了吧?」
「是。」
「可有新讯息?」
「肉身腐败得差不多了,能从尸体查到的有限,除了她是地坤,尚有一件更令人震惊之事。」凤禾说起此事,神情复杂。
「说。」
「从她下半身的骨骼状态看来,她极有可能有过孩子。」
凤兮先是有些诧异,后想想她是地坤,地坤本就容易怀孕,似乎挺合理,不过从未听闻宗家小姐有孕,要嘛是宗家不愿家丑外扬、隐瞒此事,要嘛昭娥骗过所有人、与人珠胎暗结。
「这就有趣了,这孩子是死是活、身在何处?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宗家知晓此事吗?她的有孕和宗家内乱是否有关?」凤兮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他感叹道:「这个宗家大小姐远比我们想的厉害多了。」
「是厉害还是悲哀呢?」凤禾面上露着怜悯,他道:「若她行为不检也就罢了,要是她另有苦衷呢?为了隐藏地坤身份,她长年服用隐香丹、搬离宗家大宅,有孕又不能为人所知,难道不可悲?」
「凤禾你……不会对昭娥动了心思吧?莫非你对人没兴趣、对尸体有兴趣?」凤兮惊讶地合不拢嘴。
「有病吧你!你才对尸体动心!」凤禾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凤兮在他后头喊道:「查完就把尸体烧了,毁尸灭跡知道吗?」
凤兮原是一句玩笑话、调侃调侃凤禾,却无意戳中凤禾多年埋藏的心事,十九年前,商丘城爆发瘟疫,燧明族因宗主长子大婚而群聚商丘城,凤兮、凤禾自然不会缺席,当年他们同困商丘城,因财力雄厚,得以圈出一块专属之地、远离人群,不易受瘟疫传染。
昭娥以灵蛾化解困局、救城民于水火,那一日,万千闪着微光的灵蛾飞翔在商丘城各个角落,昭娥一身红衣立于鐘塔之上,在商丘城民眼中,那时的她无异于神,从此奠定她崇高圣洁的地位,而那一幕也深深烙印在凤禾脑海。
凤禾与昭娥年岁相仿,幼时家族聚会他俩时常见面,宗家看她看得紧,凤禾与她往往待不了一会儿就得分开,所以二人说不上熟捻,凤禾也从未在意过宗家小姐,直到那一夜,昭娥的面容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住下。
然而,这份感情来不及萌芽茁壮,昭娥便已死于宗家内乱,凤禾以为这一生就此与她道别,如今却因事件频发,不得不挖坟盗出她的遗体,甚至得知她实为地坤、曾经孕子,凤禾受到的衝击不是一点点,所幸他江湖经验足,能压得住内心的讶异、不捨、与那一丝不甘……。
凤禾比谁都想知道昭娥怀孕的真相,可他又怕查出真相会令昭娥跌下神坛,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破灭……。
所有人都以为昭娥是天乾,在九州,生为天乾是一种骄傲,那代表着一出世便立于多数人之上,因此昭娥的成就也被视作理所当然,如今情势大改,昭娥一名地坤一面忍受着隐香丹带给身体的伤害、一面潜心修练出宗家最高深的灵蛾之术,凤禾不禁想她这样的作为难道不比天乾的身份更高贵、更为人称讚?
说到底,天乾究竟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地坤又何必被轻贱?
地坤在体能上本就弱势、人数又较天乾与地坤少,註定了他们受人欺辱的命运,犹如凤兮对姬玉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事在九州屡见不详,凤禾一想到昭娥是否也曾如大多数地坤般受到伤害,一颗心就难受起来。
凤禾拿着火把站在昭娥的尸首面前,迟迟下不了手,最终还是不忍让她尸骨无存,背着凤兮悄悄将她埋在不夜城外的一处树林。
「此处清净,你安息吧。」
月光下,昭娥静静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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