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搬了家。
原本离城市较近一些,但现在为了种植菸草,又加上那日被人纵了火,烧了大半,索性搬了家,整个往外头挪了点。
溜溜蒋永安昨夜是在北门过夜的,正巧就碰上了贺勤他们。
祝贺乔迁的大红花都还没拿掉,金丝雀一听九爷来了,连忙让人泡了茶。
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太一样,原本戴着眼镜也拿掉了,只不过一样是那刻薄模样。但自从跟萧兰茝谈过以后,贺勤对刻薄的确也有了新的认知。
「九爷怎么来了?」他问道。
「新家挺好看的。要比旧北门时尚多了。」姜賾悟笑道,一面在沙发上坐下:「来也没什么事,想说让小贺爷跟你们叙叙旧。」
金丝雀和小龙脸上神色有些尷尬,「啊,我们老是见面……」
「范良都说了。」贺勤道。
蒋永安叹了一声,「那……小贺爷你想起来了吗?」
贺勤没答话。
方才脑内那熟悉又陌生的语调出现以后,几个片段伴随而来。意外的是这次想起的事情很多,重要的也有,无关痛痒的也有。
可贺勤没告诉九爷,他还不想说。主要是想起来的事情太多太杂。大脑像某个地方被打开,回忆纷飞若雪,贺勤本以为失去的记忆不太可能如电影那般瞬间拾起,却岂料过往竟如同纸卷蜡笔,撕开了一条线就一口气撕了到底。
但一下子记起得太多,反而有些混乱。
他感觉按兵不动为上策,因此他不答话,只微微倾身,拿过了桌上的茶盏,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九爷看着他,眼神还盯着他却朝小龙道:「他没想起来。」
金丝雀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忘就是十年。」
贺勤心想可不是吗?一晃眼十年就过了,他彷彿空白了十年光阴。
十年!要早一点想起来,巩云算什么东西?
这巩云跟他的缘分,还要从小时候说起来。贺勤小时候便很聪明,当时他还没到华林,跟着一帮人住在一起。巩云就是其中一个。
他七岁那年,家里的人看中了华林的土地想争夺华林,巩云本来是抱着他的。当时巩云也不过十六七岁,特别瘦弱。以往他是家里最聪明的智囊,可贺勤长大以后,他便逊色不少。但巩云不计较这些,反倒很疼他,经常陪他一起玩。
袭击华林事情发生之后,巩云和他躲在车里等待,却没想家里人死了大半。
巩云说,「要逃跑。」
贺勤摇摇头:「跑了会死。」
突然天边似爆炸,「轰」了一声,随后一具尸体掉了下来,砸中了车子挡风玻璃,血淋淋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手脚的位置也不见原状。一瞬间他们都没认出来那是谁,好久以后,一旁巩云才尖叫出声,「妈妈!」
那竟是巩云的母亲,贺勤怕被发现,连忙摀住了巩云的嘴。
他们是一群小流氓集结成群,住在了一起。大家都像是家人一样。不富裕,又经常三餐不济,孩子们瘦弱不已,各个都像小难民。可大家彼此帮助照顾,日子倒也就这么过着。
贺勤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他一直都是跟着大家生活的,巩云的父亲一样早死,他母亲有一个相好姓潘,他们都叫他潘叔,他妈跟潘叔生了一个女儿,还只是个婴儿,在家里并没有被带出来。
谁都没想到本以为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华林,竟有埋伏。
巩云的精神状况很差,贺勤不怪他,亲眼看见母亲死状悽惨谁都不会好过。他紧紧按着巩云的嘴。贺勤年纪小,遇到这种事脑子也不管用了,渐渐的,他拉不住激动的巩云,只能任凭他衝了出去。
车上少了一个人的温度,贺勤感到很害怕,外头四起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他拉过毛毯,蜷缩在车上。那时他做梦也没想到,几个鐘头以后,他的人生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遇见了九爷。当时他已没了家人,但他知道,那是先伤害别人的代价。
贺勤想巩云肯定也死了。
他跟着九爷多年,岂料某天,巩云竟突然出现。
茶杯碰撞的声音把贺勤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蒋永安道,「当年也是多亏了小贺爷。」
可不是吗,当年。贺勤微微一笑,「别谢了,我都忘了。」
巩云恨透了姜賾悟。他依旧抓着过去,认为母丧全因姜賾悟。
要不是因为姜老头疼他,华林怎可能有那么多驻守?他的仇恨没有去处,竟全推给了九爷。
他认为全是姜賾悟的错,也无法原谅贺勤跟着杀了家人的仇人。
「我现在已经拉拢了很多人,不用再这样混着日子生活了,你跟着我吧!贺勤,让我们像以前一样……」
贺勤拒绝了他。他当时已爱九爷爱得入骨。
十几年岁月,早取代了儿时的那些。
贺勤哪有什么选择?一个小孩儿,无依无靠,九爷对他好疼他爱他,他也无以为报,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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