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方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臂,现在儿子正在气头上,任何话都是火上浇油,孩子的逆反心态她最明白,于是她扭头说:「你先回去吧。」
陈忠仁沉默,叹气之后悄声说:「我改天再来。」语毕,离开病房。
方泽漠然看着自己的父母离情依依,他痛恨父亲,因为残破的婚姻让妈妈痛哭数夜,因为父母离异让他被迫转学,这一切生活丕变都是因为不忠的父亲所致。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妈妈的态度,明明离婚后失落消沉数年数月,难道她这是想和父亲重修旧好?
待病房房门重新关上之后,方泽垂眸,语气极差地说:「他为什么会过来。」
「你先坐。」方妈轻哄,「先坐。」
方泽深吸一口气,烦躁地随手拉一张木椅,椅子脚在地板上拖出噪音,他在床边坐下,烦闷的情绪让呼吸急而浅。
「我这不是住院住快一个月了吗,肾功能还一直没有起色,我也不知道还要住多久,你工作那么忙,我怕时间跟费用会给你太大的压力,所以——」
「所以你就去联络他?」方泽扬声打断妈妈的话,他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说你不用担心吗?p的营运比你想像的好很多!」
「我知道。」方妈拍了拍他的膝盖,语调仍旧温柔地说:「但我也知道你很忙很累很辛苦。」
方泽没有答话。
方妈微微一笑,轻柔而不逼迫地说:「都没有好好睡觉吧?黑眼圈都那么重了。」
方泽的喉头霎地一哽,气愤、无奈、委屈等等瞬间大量的情绪让他无所适从,他不擅长处理情绪,也不曾处理过如此复杂的心情。
良久,他垂头不语。
桌子的方向传来塑胶袋摩擦的声音,随后鬱金香花束滑落而坠地。
病房里的两人双双望向地上的花。
方妈弯身想去取,方泽立刻起身绕过病床,伸手捞起花束。
「之前放在抽屉里的现金,也是他给的吗?」他看着手里盛开中的花朵,花束正值最美的时候。
方妈不再隐瞒,「是啊。」
「所以……你一住院他就知道了?」他往妈妈一瞟。
「对。」方妈直视着他,眼神毫不闪躲。
方泽把鬱金香放到花瓶旁边,他看着白色百合,灵光一闪地说:「不会连花也都是他送的吧?」
「是他送的。」
「呵……城府挺深的。」他冷笑,思绪被倒转至少年时期。
方妈喜欢在家里摆放新鲜花束,一週一种、一处一束,家里总是佈置得非常漂亮,精緻彷彿民宿般。
花朵、甜点、香氛……他们的生活里充满着巧而美,那是妈妈的喜爱,然而在父亲眼里,全都是浪费与没必要。
可现在他却送来一束一束的鲜花。
心机、城府、讨好、虚偽。
当年伤了那么深,现在耍点小把戏就想弥补了?
「笑死人了……」方泽呢喃,揉碎了一朵鬱金香。
黄色的花瓣缓缓坠地。
乃葳循声抬头,见一个高瘦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面前,她愣了一下,随后认出眼前的短发女子。
是al的摄影师,嵐。
「欸?哈囉哈囉。」因为巧遇自己欣赏的人,乃葳喜形于色。
嵐冷漠的面容微微透出笑意,「你要去哪吗?」
「唔……就随便逛逛吧。」乃葳低头,右脚轻轻一踢,「想看看有没有好穿又好看的鞋子。」
嵐的视线飘移,试探问:「你自己一个人吗?」
「嗯啊。」乃葳不疑有他。
嵐浅笑:「我陪你吧。」
「真的吗?」乃葳扬眉睁圆了眼,如果有人能一起,那逛街的乐趣就直接翻倍,而且嵐身为艺术领域的人才,肯定能给出好建议。
「太好了!」乃葳拍了一下方泽的皮夹,把皮夹收进单肩小背包之后,向嵐灿笑说:「走吧走吧。」
嵐被她的笑容感染,冷峻的表情融化而柔和许多,她带着浅笑与乃葳同行,不过心底却另有盘算。
身为摄影师,对细节的观察力优于常人,她自然是注意到乃葳刚才手里的男用皮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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