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菁想,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监禁的日子很短,她甚至还没等到惩处就被不明不白地放了出来,虽然不知晓这样是否符合规定,但孟子瑒没多说,孟子菁也无心过问。
当她终于得以接触外面的世界,纵使精神还很恍惚,嗅觉却依然敏锐,恶梦的味道很快地便充斥于鼻息之间。
受恶梦牵引是身为食梦貘的本能,孟子菁慢悠悠的晃着,找到窗户缝糊里糊涂地鑽了进去,小夜灯羸弱的光照着男童因痛苦而扭曲的眉眼,那便是恶梦的主人。
化为人形,孟子菁的双脚落在床边,脚下的起伏差点让她绊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踩在被男孩踢翻的被褥上。
「不要、我不要——不要!」激动的高吼让孟子菁将视线移回男孩脸上,大汗淋漓好似刚下了一场雨,昏黄灯光也无法修饰苍白的脸色,他的表情,比孟子菁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都要来得痛苦,更何况他只是个孩子。
她不再等待,蹲下身,伸出手缓缓地靠近男孩……
——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欸?」
孟子菁眨眨眼睛,好似有什么声音在耳际溜过,轻盈的宛若幻觉。
不行,食梦时必须全神贯注,才能抓住恶梦的尾巴。
将心中的不安连着口水嚥下,她再次尝试,可就在嘴唇即将碰触到男孩的肌肤之际,脑海中浮现的灰色城市让她猛地一震,凝聚的妖力瞬间溃散。
被污秽雨水染成了灰暗的顏色,无论是高楼、道路,还是站在路上唯一的女人,都被这场大雨所吞噬,与浑沌合为一体。
「……为、为什么?」呢喃从嘴里飘出,孟子菁甩甩脑袋,想将脑海中的景像甩出,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双无神眼眸仍是死死盯着她,好似要将她也捲进绝望的漩涡。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孟子菁问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令她陷入了恐慌,可这样的情绪非但没让她从困顿中解放,反而使自己的双眼也染上了那抹晦暗,视线越显黯淡,她渐渐看不清男孩的面容,纵使依稀听见他翻动身子的挣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
恶梦的气味随着时间愈发浓烈,沾上了她的衣袖、鼻息,将孟子菁包裹其中,刺激着味蕾,本是无比熟悉的味道,却在这时麻痺了她的手脚,令孟子菁动弹不得。
她大概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法猎捕梦境的食梦貘,将会反被恶梦吞噬。
后来孟子菁是怎么安然无恙回到孟子瑒的居所,她已经不记得了,当她惺惺然的睁开眼睛,视线朦胧间就看见掛在床头的捕梦网,以及网中泛着深紫萤光的鏤空球,就明白这一切是孟子瑒的杰作。
她缓缓打开捕梦网,捧着鏤空球将恶梦精华吸进嘴里,咕嚕嚕顺利下肚,正说明她不是得了厌食症,纯粹只是抗拒「猎捕」的动作,拒绝深入梦境之主的心、亲手夺走恶梦,仅能靠着其他食梦貘补回恶梦,将精华萃取再吸收。
无法猎食恶梦的食梦貘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需要人照拂,在弱肉强食的生存圈中,孟子菁这样鱉脚的三流妖怪注定只有被捏碎淘汰的命,让她心中生起了几分恐惧。
有病就得赶快治,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人类生病了可以找医生,妖怪呢?
孟子菁求助无门,只能无望的看着窗发呆。
她好像有点明白韩璀冽刚甦醒时为何一直望着窗外了,那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以及该做什么的茫然,她现在也体会到了。
「唷,原来你也会思考人生呀?」
从玻璃映出了孟子瑒的身影,让孟子菁不禁蹙眉,出事之后,每每看见这张清俊脸蛋、听见他带着轻松语调的嗓音,都让孟子菁感到无比厌恶。
「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来吧。」
飘浮在孟子瑒手中的鏤空球隐隐透出紫光,那便是恶梦艷丽神秘的色彩。
孟子菁本来不想回头的,可生理反应倒是诚实,不过是闻到味道肚子就咕嚕嚕地响了起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终究只能和现实低头。
她缓缓凑近,每个步伐都极为沉重,奇特的是这回孟子瑒没对她多刁难,这就把手中的球体拋给孟子菁,飢肠轆轆使她迫不及待将梦境吸入体内,恶梦如猛兽出匣衝进脑门,带来一阵晕眩。
「连这都做不好,我怎么会生下你这头猪!」
啪!啪啪!啪——
「会不会写?不是教过你很多次了吗?脑子是生锈了吗?」
啪啪啪!啪啪!啪——
「还不快去写功课!快去——」
几个画面犹如幻灯片在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谩骂、哭号与拳脚碰撞的激烈声响相和着几乎要把脑袋轰开。
不敢再多感受一秒,孟子菁赶紧把梦囫圇嚥下,逃避着那过于浓烈的味道,肚子胀胀的,心境也跟着沉入谷底。
她摀着胸口,强烈馀韵令她连说话都无比艰难:「你……」
孟子菁认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