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了。”
周知绪喃喃着,目光慢慢从聚焦到失神,最后只是毫无焦距地望着某个虚空的点。
“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周知绪将怀表又装回了盒子里,没有放回衣柜,而是走到了后院的山茶花田里,顶着潮湿冰冷的寒风,将那盒子随意埋在了一颗山茶花树下。
埋好之后,他站起身来,等眼前的黑雾散去,发现天边已经开始发白了。
天要亮了。
周知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便带着一身露水,又回到了屋子里。
屋外的路灯还亮着,将餐客厅的一切摆设都笼罩在影影绰绰的暗光里,周知绪关好门,刚刚转过身,余光就瞥到了一个黑影。
他被吓得一时失声,顿住了脚步。
那影子背对着光源,一半身体藏在黑暗里,只有另一半身体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周知绪心头巨震,思绪也被笼罩在朦胧的雾中,一颗心像是被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大气都不敢喘。
他望着那黑影,忍不住叫了一声:“敬年?”
这声音非常轻,是小心翼翼气声,又想确认什么,又怕确认什么。
几秒钟后,那黑影终于动了,缓慢的脚步声响起。
周知绪忽然有些退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尔后“啪嗒”一声,屋内灯光大亮,是方引。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色的大衣,苍白的面孔上毫无表情,一双乌黑的眼珠木得几近骇人。
他缓缓地走近周知绪,右手拿着一把刀,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周知绪望着他,眼中的惊愕情绪久久未散。
毕竟是父子,方引那双眼睛长得跟方敬岁是非常相似的,但平日里,周知绪不会认错。
因为方敬岁的眼睛比方引多了许多阴狠、谋算和偏执,他们二人在本性上差了太多。
但眼下这个黑影绰绰的黎明时分,周知绪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竟然一时间萌生了惊惧的恍惚感——他们父子二人,竟然变得这么相像?
“方引?”周知绪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心头寒意萦绕,“你在做什么?”
方引走到了周知绪的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然后慢慢抬起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餐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知绪觉得那刀刃似乎锋利得有些过分了,而且上面还沾着一丝血迹。
眼瞧着那刀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周知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望向方引的目光里第二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第一次是方引刚刚出生的时候,周知绪看着那个粉红的小肉团子,忽然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生下了一个孩子,活生生的孩子,方敬岁的孩子。
“早餐。”方引声音沙哑,露出一个突兀的笑,“我在切肉。”
周知绪极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那把刀拿了过来,扔在一边的桌上。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方引的袖口潮湿,一双手冷得像是自己刚刚触碰到的、花园里湿润的泥土。
“这是怎么弄的?”周知绪顿了顿,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向方引红肿的半张脸,他分辨出都瞪大了,“谁打的?”
方引没说话,周知绪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便带上了隐怒:“是你父亲打的吗?”
“跟父亲无关。”方引眨了一下眼睛,“是我自找的。”
周知绪一时失语,也没多问:“我拿冰块帮你敷一敷。”
方引一只手拉住了周知绪的手臂:“不用了,我不疼。”
夜深露重,周知绪不知道方引在室外待了多久,连头发和眼睫都散发着湿漉漉的寒意。
大约是方引眼睛里的执拗太过显眼,周知绪也没办法真的跟他争,只是有些心疼地抬起手理了理方引潮湿的额发。
“上去再睡一会吧,下午一起去市里,你父亲会在那里等我们。等结婚手续办完,我们三人还要一起拍照。”
方引将周知绪那只手握在手里,目光落在了手指上残留的泥土。
周知绪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抽了回去:“弄脏了,我去洗洗。”
“我买了礼物。”方引忽然出声,留住了周知绪,“给你和父亲的结婚礼物。”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盖子,里面装着两枚对戒。
周知绪望着那对戒有些愣神,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他又看向方引。
明明还是那张脸,那个人,但却显得无比陌生。
方引将盒子往周知绪的方向递过去:“洗完手后,记得戴上。”
周知绪将那盒子接过,无措地在手中攥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在儿子的眼中几乎是无所遁形,逃避似的转身上了楼。
方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目光又移到了刚才那个被周知绪扔在桌上的、异常锋利的餐刀。
他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