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你是谁?”
“怎么不知道,虽说这两年我去的少,之前也给他砸过不少银子了。”
“哦。”
莞初应了一声没再吭声,又给他续了些热茶。
齐天睿又吃了半盅,起身舒舒筋骨,“天儿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嗯。”
莞初应着起身,正是要张罗了一道洗漱,忽闻楼下有了人声,紧接着木楼梯上就是通通的脚步声,嘈杂起来。莞初纳闷儿,就见齐天睿已然匆匆往门边去,却不待他走出去,开了门,帘子已然打起。
“姐夫!这就是你齐府的待客之道么?”
隔着他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型,这脆生生的小声儿一入耳,莞初立刻惊道,“哎呀!!”忙不迭地赶过去,果然见门口站着一个小童,头戴束发紫金冠、齐眉双龙戏珠金抹额,一身两色金的大红箭袖托着款款小身型,眉清目秀,势气逼人,好一个清秀的小儿郎!此刻正一脸肃色地看着齐天睿。
“姐姐!”小童一眼看到了莞初,原本拧着眉的小脸立刻展了笑颜,欢声叫,“姐姐!!”
“睿祺!”莞初又是惊又是喜,俯身在他身旁,“你,你怎么在这儿?”
“姐夫请我来的。”一说起因由,瞥了一眼齐天睿,小声儿又复了冷静,“齐府端阳节宴客,请咱们宁家人。可把我请了来,却见不得人,安排了一间不知是何人的房,满屋子稀奇古怪的玩意,书架子上的都是些从没见过、杂七杂八的书,这便是翰林府的待客之道么?”
听着小童豁牙漏气的声音,齐天睿只觉得自己的牙缝儿都冷,眼见着莞初瞪过来,他赶紧道,“丫头,我这不是想明儿早起让你一眼瞧见欢喜么?”
“那今儿晚上怎么不让我欢喜?”小眉一挑,她也不依了。
“今儿晚上这不是……”
不待他应,睿祺接着道,“姐姐,姐夫说你们今儿晚上有事,明儿才能见我。是何事啊?既是有事,怎的不明儿再接我呢?”
“什么事也没有!”莞初狠狠剜了齐天睿一眼,拉了睿祺的手,“来,快进来。”
“姐姐,姐姐,”被莞初牵着往房中去,睿祺又复了小童的欢喜,紧着道,“我不想住那间房,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呢。”
“就不是正经人!咱不去,跟姐姐住,啊?”
混账小子!那是你姐夫我的房间!这也是你姐夫我的房间!齐天睿咬咬牙……
☆、
……
从睿祺身上脱下那崭崭新的大红箭袖、摘下镶宝紫金冠,沉甸甸地拿在手中,莞初不觉有些纳闷儿。跟了这么个吃穿都讲究的主儿,这些日子她也学会了认那些珠宝首饰和衣裳料子,这一身行头莫说是给睿祺,就是她出嫁时一家子省吃俭用大半年攒出陪嫁的那两箱子东西都不定能足够买。遂边拉了睿祺往盆架边洗脸,边悄声儿问,“这些是哪儿得的?”
“不是你送回去的吗?”睿祺挑了小眉,语声一丁点都不知收敛,“我和爹爹娘亲各是一大箱子,还说是什么金陵伊清庄的。娘直夸姐姐心细呢,尺寸都合适。”
莞初闻言回头看向桌边,那人正在斟词酌句地给谭沐秋下帖子,头也没抬。
“姐姐,”洗得一脸的水珠扬起来,睿祺又道,“旁的我倒都能忍,可那个紫金冠,装模作样不说,还怪沉的。姐姐几时也好起这等俗物来?金光闪闪的,一出门人家都看,真真俗不可耐!我最不喜如此。”
“那你喜什么啊?”桌旁的人终是忍不得,“小娃子一个,懂得什么叫贵重!”
“贵重?”稚嫩小声儿清朗朗道,“穿金戴银就算贵重?‘阿堵物’!且不知淡泊以明志,宁静方致远,古有云:‘威仪何贵重,一室贮水清。’就像我家先生那样,青衣长衫,调素琴,阅金经,人品尊贵,惟是德馨!”
齐天睿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家先生那一身青衣长袍值多少钱?他头上那只白玉簪又值多少钱?哪里光是德馨,银子也馨得很!”
“哦?是么?”小童眼睛发亮,“我家先生信游山水,淡泊名利,竟也是富贵加身么?这可真是‘闲来就写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姐姐,你说是不是?”
你先生横竖有理!瞥一眼那桌旁咬牙的铜臭之人,莞初噗嗤笑了,“是。”抬手给小童擦脸,好是疼爱。
睿祺洗漱干净,清爽爽一身小中衣儿,莞初把他头上的散发都结了小辫子,又复了一副小童的模样。见姐姐进帐子里铺床,自己便趴到桌上去,歪了小脑袋在齐天睿身边瞧,“姐夫,你这帖子给谁的?”
“谭沐秋谭大老板。”齐天睿说着,长吁了口气,帖子不过是冠冕堂皇几句话,明儿该给他下多少银子的红包算正好呢?不能多,还不能少,是请谭家班呢还是单请他一个人?毕竟有宁家这一层关系在,怎样显得既尊重又亲近呢……
“请沐秋哥哥还用下帖子么?”
小声儿响在耳边,齐天睿瞥他一眼,“怎么?提你的名字就能招来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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