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倚翠推门而入,手里提着茶壶。
茶水是她亲自煮的,废了些时辰。
“这荒僻山林,婢子听闻,夜里恐又有飞虫,便一并取了幔帐来,免得扰了您歇息。”
她是很周到的。却不想第一眼瞧见的是崔韫。崔侯手里还把玩着娘子换下来的肚兜。
倚翠的嗓音越来越低,险些维持不住笑来。
她想……,她大抵来的不是时候。
崔韫神色淡漠。他将小衣朝袖口一收,去木凳前坐下,继续喝茶。
茶水的味道不好,可他显然不挑。
“进来吧。”
倚翠晕晕乎乎的放下茶壶,快速的将幔帐铺上。做完这些,忙急急退下,不忘将房门关上。
沈婳也的确累了。
她语气硬邦邦的:“你喝的是我喝过的茶盏。”
崔韫脾气很好:“那我还给你?”
你怎么不说把小衣一并还给我!
沈婳存了一肚子的火,俨然她可以和崔韫彻夜争议。
“你可知那蓝衣少年郎是谁?”
沈婳一言难尽:“我想,我们应该先吵一架。”
虽然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沈婳觉得,她和崔韫没法合。
她就想吵架。
然后将人轰出去。
“他姓汪。若是没记错,丰州知府也姓汪。”崔韫道。
沈婳很冲:“我管他姓汪还是姓崔,便是他随我姓沈,我都不在意。”
女娘愿意再给崔韫一次机会。
她刚沐浴,杏眼湿漉漉的:“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崔韫取过棉布,盖到沈婳头上,给她擦拭。
他沉思着怎么开口。
女娘奶凶奶凶的扒拉着他的脸。固执的仰头看他。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他无奈:“我昨儿都在大理寺待着,得闲后,便追来了。一日没用膳,也就适才吃了面食。”
沈婳抿了抿唇:“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事,不让你擦了。”
崔韫定定看她一眼。
“行。”
他身姿颀长,朝屏风那处走去。
水还温热着,是女娘用过的,带着浓郁花香。
崔韫也没让人去换,准备直接就着用了。
他转头看向错愕的女娘。
“去榻上等着,我洗完再慢慢同你解释。”
凭什么让她等?
沈婳刚拧眉。
“你现在就解释!”
崔韫眼里翻涌着暗色,下一瞬,他把人拉至身前,不顾女娘反对,拉着她的手从胸膛往下。
指尖和布料轻磨。
“我思来想去,此事没法解释。”
带动着她的手再往下。
这……
“感受到了吗?”
“它也同我那般心悦你。”
所以,你是不服管教?
沈婳昨儿睡的晚,一早客栈楼下便是嘈杂的说话声,扰人清梦,她犯困不已的出了房门。
女娘眼儿含着水雾,捂住嘴浅浅的打了个哈气。
她倚在栏杆处,就见一楼堂间坐着的小胖子。
女娘的意识再慢慢回笼。
丰州新上任知府。膝下唯一独子,算着小她岁余。
即便不愿承认,大祁的律法便是向男子倾倒的,从不会对女娘生出半点偏颇。
如今的绣坊,沈瞿掌管是名正言顺,她若直接抢了,反倒成了不正统。
可这绣坊就不该姓沈。
汪续确然可以……
身后传来咯吱的开门声,昨夜去隔壁歇下的崔韫缓步而出。独处时那勾人魂魄的郎君,此刻高不可攀如皎间月,面色冷峻。
“去用早膳,用了早些上路。”
沈婳再无昨日的浑身带刺,她应一声。下楼梯前脚步忽而一顿,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你那话说的,让我觉得。”
她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绪。
“是吃饱了就送我上西天。”
崔韫:……
甫一下楼。
坐了靠窗的位置。沈婳没什么胃口,尤其见成妈妈端着药过来。
崔韫正低头看着衡州的舆图。
女娘嫌烫,她捏着勺子搅动药汁,趁崔韫不注意,舀了一大勺就往窗外倒。动作快的出奇。
成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
沈婳得逞后眼儿弯弯。
头上却是一痛,对面崔韫卷起舆图,生生敲打过来。
“绒姐儿喝药都比你老实。”
沈婳驳:“她的药定然没我的苦。”
“你也莫太高看她了,她是有人看管着,知道这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若是没人看着,你且看她会如何?”
崔韫面上做恍然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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