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一怔,抬起头看向她。
大长公主唇角含笑,鬓边发丝虽已花白,却仍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韵,身上也由内而外散发着皇室公主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阮问颖心中微凛,于须臾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定了定神,迅速比较了几种常用的答法,选择其中最稳妥的一种,柔声道:“是,孙女明白。”
大长公主打量着她,见她应得柔和清浅,似乎只是在寻常回话,但脸颊上晕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绯色,就知她是听懂了,当下满意一笑:“好孩子,你在这点上很像你的父亲,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祖母也不瞒你。”她慵懒地倚靠在凭案边,“当年我让你舅母走这条路的时候,她可没有像你这么懂事,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不赞同的模样,可我知道她心里在埋怨我,对我有不满。”
阮问颖一边安静地听着,一边贴心地给她塞了个五彩祥云腰垫,替她整理衣衫襟摆,让她能倚靠得更舒坦些,再及奉上香茶、系束熏球,做足了孙女的孝顺敬爱模样。
大长公主接过茶盏,满怀惬意地赞许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话。
“什么皇后啊、中宫啊,她都看不上,一天到晚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最后不还是坐在了长生殿里?坐得稳稳当当,天底下所有女子都不及她圆满。”
她缓缓抿下一口茶。
“所以你别觉得祖母专横独断,替你做下决定。这都是为了你好,别人想要走这条路还没这个机会呢。莫要像你舅母那般,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我们两个都是从宫里出来的,知道什么样的日子才能过得最好,万万不会害你。”
“是。”阮问颖端正地坐在榻边的矮几上,柔顺道,“孙女明白。”
大长公主又瞧了她几眼,笑意愈深:“而且祖母给你选的这条路也不差,你与你表哥自小一起长大,有着这层情分在,不怕他日后会亏待你。”
“且祖母瞧着,你表哥对你的感情不浅,你若能和他顺顺利利,将来定然不会比你舅母差。”
阮问颖道:“祖母说笑了。舅母知书达理,端庄贤淑,堪为天下女子典范,又得陛下情深似海,母仪天下。孙女如何能比得上?”
“别来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孰高孰低我难道还不知晓?”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舅母虽然早早和陛下定了亲,但她在年幼之时曾被你祖父带去边关,及笄后才回来,致使与陛下之间没了自幼的情谊——”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道:“总之,你舅母因为任性吃了不少亏,能有如今这个日子过,也是侥幸得了运气。”
她看向阮问颖,露出一个慈祥欣慰的笑:“你就不同了。祖母虽然年纪大了,不常去宫中走动,但你与你表哥之间的情谊都是看在眼里的。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旁的话,祖母不用多说。”
“是。”阮问颖再度应声,白皙的脸庞上晕染出几分红霞,显露出小女儿情态的羞涩动人,娇赧道,“表哥的确对我很好……祖母的意思,孙女都明白。”
怪不得。
她在心中想到。
怪不得当初她不舍双亲要去青州,留下她和两个兄长待在府里时,她的父亲明明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准备带她一同去往边关,却被她的母亲和大长公主一块劝阻,最终把她留了下来。
那时她还以为是长辈觉得她年纪小,又是姑娘家,细皮嫩肉的,经不起边关的风沙折磨,所以才没有答允她的要求,也许等到她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去了。
然而,直到她的双亲两度归家,又两度离开,她的两名兄长并一名嫂嫂都随着他们远赴边关,她也还是被留在府里,没有带走。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是因为有了当年皇后的教训,所以才吃一堑长一智,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在长安,让她和杨世醒青梅竹马地长大,结下深厚情谊。
当真是……用心良苦。
她自信坐得了长生殿中的尊位
阮问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有点能理解当年皇后的想法了。
诚然, 长辈给她选定的这条路不能说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天底下有多少女子都对此梦寐以求。
她之所以会亲近杨世醒,对他笑脸以待, 数次容忍他的促狭逗趣, 并在他表明心意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为的也正是这个缘故。
可是——她一直以为,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是她自己看中了杨世醒的前途, 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才会去主动讨好他、接近他。
所有的举动和想法,都是她自己的主张, 没有谁逼着她这么做。
她的祖母, 她的母亲,她的那些长辈们, 只是正好和她秉持了相同的心念而已。
然而仔细回想, 若不是她的祖母和母亲,这两名她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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