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招婿啊……”他拉长尾音,缓缓重复,“还有的是人等着你去嫁——很好。”
阮问颖的心微微一颤。
她故作镇定:“怎么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既然你嫌弃我、不愿意娶我, 我自然——”
她微微一顿, 看了一眼他的神色, 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也不能扒着你不放。所谓一别两宽,当如是。”
杨世醒发出一声冷笑:“好一个一别两宽,阮大姑娘说自己不通文墨,可真是太过谦虚了。”
“你走吧。”他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盏轻拂杯盖,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天成,“既然你想要和我一别两宽,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愿你永远也找不到有缘人了。”
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阮问颖的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
她佯装惊恼:“小女不过吐露肺腑之言,殿下缘何口出恶语?”
“怎么会。”杨世醒缓缓吹了口茶,“姑娘恩师不也静候了数年佳缘,至今待字闺中?可若要论起她的人品和学问,谁敢说半个不字?本殿下这是在祝福你呢,期望你能像你恩师一样前途无量。”
他轻笑着抬头看向她:“就是不知道这钦赐的四品夫人称号和六皇子妃相比,哪一个要更好些?”
阮问颖也笑着看他,莲步轻移到他的跟前,屈膝跪坐,金线丝织的裙摆层叠铺散,勾勒出含苞欲放的花瓣模样。
她伸手置于他的膝头,仰看着他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与不好,不是依靠头衔称号的大小来区分的。”
杨世醒轻轻“哦?”了一声,放下茶盏:“那在姑娘心里,什么样的称呼才算是好呢?”
她甜软应答:“自然是当殿下的妻子,才算最好。”
杨世醒的笑容变得真切起来。
他拉过她的纤纤素手,微一用力,把她抱坐到他的大腿上。
“这次我暂且绕过你。”他搂住她的腰,在她耳畔私声低语,“下回你可别再说什么改嫁招婿的话了,即使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我也还是会生气的。”
阮问颖被他的气息弄得有些发痒,心头一阵涟漪散开,脸庞微热。
她微微垂首,让发丝滑落,隔绝几许他的温热,小声纠正:“我又没说要改嫁……”
“直接嫁人也不行。”
“开玩笑嘛,你平时不都是这么逗我的?”
“我有拿终身大事和你说笑过吗?”
“……”好像还真没有。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分寸,难怪她被他戏弄了这么多次都没有真的生气过,原来不是她宽怀大度,而是他知道轻重。
阮问颖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在他颊侧印下一个轻吻,撒娇道:“好啦,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跟前人神情舒缓地接受了她这个吻,但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道歉的诚意就这么点?”
阮问颖明白他的意思,扬起一个矜持羞赧中带着点甜蜜的微笑,偏过脸准备去吻他。
然而,山黎的声音第三次在垂幔外响起,带着一点暗暗的着急:“殿下,裴大人已过清思门,正往含凉殿而来。”
她登时如同被针扎了,迅速从他的怀中退离起身。
“我不打扰你了。”她忙忙对他道,“你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去西室吧,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
清思门位于含凉殿南首,距离紫宸门甚远,看来他们真的磨蹭了很久,连一向稳妥的山黎都有些急了,冒着惹恼杨世醒的风险再三禀报。
杨世醒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阮问颖已是又催促了他一遍,并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襟,唤谷雨和小暑进来,他便住了口,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帮她正了正发间的步摇。
耳闻着侍女的脚步声从垂幔外逐渐接近,他忽然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快速而又清晰地对她道:“这次的先欠着,之后再还回来。”
“这几日我有些忙,可能抽不出空来见你,你看情况进宫请安吧。不过最好在八月底前来找我一趟,我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过了时令就去不成了。”
阮问颖先是被他的偷香弄得一惊,接着又被他的话说得一怔,等到她回过神来想要恼他时,山黎已经掀起了最外一层的垂幔,让谷雨和小暑进来。
她也只能暗暗瞪他一眼,把羞恼压在心底,做出一副端庄无事的模样,含笑面对进来行礼的侍女,让她们上前服侍。
在确保自己的仪容齐整后,她领着人向杨世醒辞行,同时叮嘱山黎,千万不能让他误了进学的时辰,尤其不能让裴良信干等。
“姑娘放心。”山黎对她微笑,“山黎省得的。”
杨世醒在旁嗤笑:“你省得什么?”
他懒洋洋道:“你知道咱们这位阮大姑娘的意思吗?她的意思是啊,就算我误了时辰,也不能让裴大人知道是因为她误的,要不然她还怎么维持自己端庄贞淑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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