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在旁搀扶着她的中年女子抬起了头, 直直看向对方,道:“奴婢见过老国公大人,老大人有礼。”
老沛国公一愣,震惊地瞪大了眼:“你——”
“如大人所见,奴婢正是服侍了大姑娘多年的乳母,于三月前告老回乡, 现在又回来了。”中年女子道, 朝楚端敏缓缓行了个礼, “一别多日, 姑娘安泰否?”
楚端敏不可思议地瞧着她,神情在震惊中带着疑惑,像不理解对方这一举动:“林媪?”
这一声称呼出来,相当于是认可了那名中年女子的身份,周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又很快平息。
“是奴婢。”林媪道,“姑娘,奴婢今日携老夫人前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那就是您并非昌庆公主遗女,而是先沛国公世子与青楼娼妓的孽种。”
“——姑娘的母亲,正是大名鼎鼎的江州名妓,祝燕芸。”
这话一出,原本因为情势难辨而安静下来的王府再度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她在说什么?”阮淑晗低声询问,“你听清了吗?那媪娘方才都说了什么?”
阮问颖没有回答,她知道她的堂姐一定听清了,只是因为太过震惊才不敢置信,就和她一样,深觉不可思议,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朝这样的方向发展。
不论老妪之言是如何的荒谬,越宽王是如何的惊疑不定,楚端敏与沛国公府之人又是如何的震惊,在接下来的一片混乱中,众人还是逐渐了解了当年的一切。
原来,先沛国公世子曾经与南水梁家的女儿定过亲,只因世子自幼多病,两家又是口头上的约定,梁家便退了这门亲,沛国公府也没有声张,使得长安无人知晓这桩事。
之后世子被送往南水治病,休养身体,却不想在那里与梁家的女儿意外相识,两人情投意合,结下鸳盟,只待禀明双方父母就可再成好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人在一次出行的途中遇上了山匪,为了保护孱弱的先沛国公世子,梁家姑娘主动献身山匪,虽保住了性命,却遭到了心上人的厌弃,最终在伤心绝望之下投缳自尽。
先沛国公世子却因为其父深得先皇的喜爱而尚了昌庆公主,虽然是位不受宠的公主,但也是寻常人家求不来的荣耀。梁家焉能咽下这口气?遂使计将一名貌美的丫鬟送进了沛国公府。
梁家原本打着让那名丫鬟当姨娘、闹腾后宅的主意,但公主下嫁,驸马不敢纳妾,便转而让丫鬟去服侍公主,取得公主的信任,成功地近了夫妻俩的身。
在公主同驸马下江州游览风光时,丫鬟暗中寻了一个机会,将当地的名妓引荐给驸马,让二人有了一段露水情缘,成功地暗结珠胎。
在那之后,梁家又雇人装神弄鬼,让先沛国公世子误以为是被梁家姑娘追魂索命,吓得一病不起,心悸而亡。
这还不算完,在公主扶灵归来的途中,梁家买凶杀人,把名妓的孩子充当公主的遗腹子,带回了沛国公府抚养,那丫鬟也成了婴孩的乳母,将其照养至今日。
那婴孩就是楚端敏,丫鬟就是林媪,而被那林媪搀扶着的银发老妪,则是当年梁家姑娘的母亲,梁老夫人。
这些话语也是从梁老夫人的口中说出,说得声声泣泪,字字泣血,带着多年压抑的痛苦与一朝得报的快感。
“我的人当年亲眼看着昌庆公主的孩子在她腹下化成一滩血水,亲手抱着那娼妓的孽种入了你们沛国公府,确保你们一家将她当成金枝玉叶……”
“哈哈哈哈,楚老狗贼,抚养娼妓之女的滋味如何?不比我失去独生爱女的感受痛吧?你们竟还妄想让她当王妃、当皇后,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你这是在满口胡扯!一派胡言!”老沛国公气得身形摇晃,在身旁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王爷今日娶的是我楚家如假包换的嫡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算是落了梁老夫人的下怀,只见她对林媪一个示意,对方就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正是当年名噪一时的江州名妓祝燕芸的画像。
画中人身段窈窕,容颜艳丽,虽为一幅不动的画影,也依旧能让人瞧出万种风情,尤其是眉心一点痣,堪称绝色,与楚端敏有五分形似、三分神似。
林媪一边展示着画卷,一边平声叙述。
“这是画鬼程泊然在当年给江州六妓作的画像,祝燕芸身为六妓之首,还额外得了两句题词,正是画上的这两句,诸位大人只消看左下角的落款便可知晓真伪。”
“再者,祝燕芸身为名妓,名满江州,所经恩客众多,即使十几年过去,随便拉一个江州人来,也能认得出她额头处的眉心痣,与大姑娘所有的别无二致。”
“奴婢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沛国公府的大姑娘楚端敏并非昌庆公主遗女,而是江州娼妓祝燕芸之女。”
一袭话语和举动如同沸水入锅,炸开了一片惊雷。
楚端敏往后退了几步,娇艳的脸庞褪去全部血色,在嫁衣的衬托下显得苍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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