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大怒,将楚、梁两家所有袭爵在官之身全部革职下狱,命刑部查清究竟,又把越宽王拘在王府,命令其无诏不得出一步。
这一桩案子堪称惊天要案,刑部在接到旨意后不敢怠慢,紧急行动起来。
然而事隔经年,两府的知情人不是去世了就是被处理了,剩下知情的老沛国公、梁老夫人和林媪还全部自尽,余者无人知晓当年之事,生生成了一桩死无对证的哑案。
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梁家确有一名去世多年的姑娘,在她去世那年确有一场山匪作乱被官府处理,往来的通行文牒也记录了先沛国公世子在那会儿确实留待南水。
还有楚端敏,她的容貌与祝燕芸分外相似,后者又曾是名动一时的江州名妓,即使去世多年也有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看过前者的画像后都误认为画上的人是后者。
如此一来,事情算是半个水落石出。
沛国公府先是隐瞒先沛国公世子病体,替其求娶公主,又在之后将其与青楼娼妓私通的孩子作为昌庆公主遗女抚养,以此来骗取越宽王的亲事。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这样,沛国公府藐视天威、欺上瞒下,混淆皇室血统,罪不容赦。
对此,陛下先是判了一个谋逆之名,命人将先沛国公世子和先国公夫人掘坟挖骨,同尚未下葬的老沛国公一起鞭尸,抛于乱葬岗。
又念在目前的沛国公并不知情,对其网开一面,只除了他的国公之位,对楚家一应官身降职三等,抄没一半家产,便算是过了。
“那楚姑娘呢?”阮问颖询问,“陛下欲将她如何处置?”
杨世醒道:“陛下原本想将她赐死,但是皇后求情,说稚子无辜,便改了主意,把她罚入奴籍,充为……”他停顿了一下,“官妓。”
“官妓?”她怔了怔,“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杨世醒看她一眼,点点头。
阮问颖有些恍惚地委顿了一下腰肢,靠坐在白玉榻边,望着外头飞悬而下的水帘出神。
她心想,那林媪临死前的话当真说对了,娼妓的女儿还是娼妓,只不过是被罚去的当娼妓,当罪奴……
她回想起楚端敏往日的容色形貌,虽然旁人总觉得其故作清高,是在假模假样,但她知道不是的。
她很清楚,楚端敏是因为容貌的缘故才不得已为之,或许性子是清高自傲了一点,但绝对端庄,与轻浮两字沾不上边。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名女子,在惹了淮定郡王世子的山匪之祸、越宽王的强行求娶之后,竟还要遭受这样的一场无妄之灾,被污蔑清白,推入泥淖……
想到这里,她忽然思索起一件事,询问杨世醒:“那林媪在死前指证楚姑娘失去清白之身,说她……你们有证实过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吗?”
杨世醒没有回答,道:“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是啊,都没有意义了,不管楚端敏有没有被污蔑,被充为官妓的她都……
阮问颖没有再想下去,她不愿也不忍心再继续去想,这样的前景太残忍、太可怕。
她转而询问起了别的情况:“陛下只处置了楚家吗?梁家怎么样了?虽说是他们家受害在先,但也是他们设计了这一桩事,把皇家的颜面在众人跟前撕下,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杨世醒有些意外地笑了一笑:“你这话说得真是同陛下如出一辙。梁家和楚家的情况一样,知情人都死了,留下些不知情的,陛下炮制了对楚家的处理方法,把他们一视同仁。”
“都察院觉得这样不妥,道梁家是被楚家逼得做下这些事的,不算罪魁祸首,若一视同仁,恐百姓议论,奏请陛下稍容法外徇情,至少别把梁家的老人挖坟鞭尸,革职抄家也就罢了。”
“这……说得不无道理。”阮问颖有些犹豫道,“可我听那日……”
她微微顿了一下,想起梁老夫人自尽时的可怖场景,不自觉地抚了抚双臂。
“……那日梁老夫人之言,是他们派人害了昌庆公主,施行调包之计,若说谋逆,他们才为首罪。”
杨世醒看出她的惊悸,把她抱入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他柔声道:“陛下就是这么回都察院的。楚家犯下的是欺君之罪,梁家犯下的却是杀害公主、混淆皇室血统的大罪,当比楚家得到更重的刑罚,对两家一视同仁,已经是一种宽容。”
“他还说,梁老夫人即使痛失爱女,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事在越宽王的婚礼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置皇家的颜面于何地?若是此举惹得他人效仿,岂不是全天下都乱了套?”
阮问颖倚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感觉安稳了许多,像环绕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把那些惊悚的画面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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