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阮问颖不知该说什么话, 济襄侯没有告诉她皇后为什么要见她, 杨世醒也没有给她更多的提示叮嘱,只能喃喃应下一句, “不知舅母召外甥女前来, 所为何事?”
皇后道:“舅母想给你看一样东西。”示意她上前, 把手中之物递去,“这是舅母有一年生辰时, 你表哥送来的贺礼。”
阮问颖小心接过, 发现是一本手抄的棋谱,笔锋清隽有力, 注释简洁清晰, 一看就知是杨世醒的手笔。
她有些不明白皇后的用意:“这是……?”
“这是南川居士的棋谱。”皇后道,“舅母素喜居士棋风, 收集了他的三本棋谱, 唯有余下的一本由利州周家代代相传,一直不能得见。”
“陛下曾希望用千金换得棋谱,但被周家拒绝了,是你表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见了棋谱,手抄成册,作为贺礼送给舅母。”
原来如此。阮问颖明白了这份棋谱的来历, 但还是不明白皇后在此时把它拿出来的用意, 这棋谱里头有什么特别的门道吗?
她等着皇后的下文, 但没有等来, 只得开口:“表哥对舅母一片孝心……”
皇后轻声笑了,仿若一记叹息:“是啊,醒儿的确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陛下,他都做到了无可挑剔。为人父母者,若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当真再无所求。”
阮问颖听其话中含异,不似往常,不敢贸然回话:“舅母……”
皇后看向她:“还记得舅母曾经问过你的话吗?倘若你表哥不再是六皇子,你可还愿意同他双宿双栖?”
阮问颖心中一跳。
她抬头看向皇后:“舅母——舅母何出此言?”
皇后道:“你只回答我一句话,愿,还是不愿。”
阮问颖定了定神,道:“颖丫头愿意。”
皇后看着她,缓缓笑了,笑容里包含着歉疚与慈爱,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感。
“好。”她轻声说着,站起身,“就凭你这一句话,舅母今日便告诉你们一个真相……你且随我一起去重霄殿。”
重霄殿。
一如阮问颖先前所想,把守在殿外的锦衣卫根本拦不住皇后。
就是拦得住,他们也不敢拦,因为皇后抛下了一句话:“本宫有要事要见六皇子,如你们不肯放行,本宫就在这里站着,一直站到你们肯放行为止。”
冬日里刮着刺骨的寒风,寻常人站半个时辰便会支撑不住,遑论大病初愈的皇后?陛下又对皇后多有爱重,锦衣卫不敢托大,当下跪地请罪,放了她们进去。
一行人穿廊过院来到殿内,就见杨世醒正在里头等候,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们会来。
他迎上前,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免了他的礼:“陛下不在,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杨世醒道:“礼不可废。”
阮问颖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是他会说的话,难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什么?和他让济襄侯去见皇后、皇后此行来见他有关吗?
还有对陛下的称呼,在杨世醒跟前,皇后一向用“你父皇”三字指代,如今却换了“陛下”,不由得令她想起了杨世醒对帝后二人的称呼更换。
莫非……
阮问颖心念微动,不敢再想。
皇后也注意到了杨世醒的这一句话,眉心愁郁更浓,像笼罩了一层薄雾。
她挥手屏退众人,让燕姑姑去外间把风,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场。
杨世醒看着她的举止,表露出恰如其分的疑惑:“母后这是?”
皇后动了一下嘴唇,似要张口,却又说不出来:“我——”
杨世醒安静等着。
正欲离开的燕姑姑见状,上前轻声劝慰:“都这个时候了,殿下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再不说,就晚了……”
皇后面容微微一颤,缓缓颔首,示意燕姑姑离去。
接着,她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流下:“是我对不住你……”
阮问颖心头同样一颤,下意识看向杨世醒。
杨世醒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些许不解的笑容,询问:“母后这是何意?”
霎时间,她明白了他的目的。
托她给济襄侯传话,让她二叔去见皇后,又在这里等着皇后到来,故作茫然不解,他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这一时刻——他想要皇后亲口说出真相!
不管皇后知道的是不是真相,她都是当年一事的亲历者,所述之语比他们查探到的要可靠重要许多,缺之不可。
阮问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算计,看着皇后落泪的模样,她心中颇为羞惭,觉得不该对长辈如此,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可能还要再等很久才能知晓真相。
而现在,就像燕姑姑说的,陛下夜半急离,命锦衣卫看守重霄殿,假使皇后再不说出当年往事,或许就晚了——
阮问颖心念迭起,交替之间头绪难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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