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陷入一片寂静,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阮问颖竭力放轻呼吸,不断用当初杨世醒的话来劝慰自己、提醒自己,张氏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她所以为的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相。
想想安平长公主留下的那封信,信中所写与张氏今日所述多有矛盾,一定有一方是错误的……不,也许两方都不是对的,她不相信杨世醒真的是……
陛下的开口,打断了阮问颖在心中的不断默念。
“所以,你承认当初在长生殿中安插人手,欲对皇后不利了?”
张氏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平静的笑。
“是,我承认。”她道,“我恨她,也恨你,我诅咒你们一生不能得其所爱。”
“不过看样子,也不需要我来诅咒了。”她长出一口气,“她得不到信王,你得不到她,所谓的天赐皇子更是一个笑话。陛下,你说,我和范儿会在地下与他们母子相遇吗?”
陛下没有说话。
他用抬手作为回答,高总管小心翼翼地领着人上前,带走了张氏。
殿里再度剩下阮问颖和杨世醒两人。
“颖丫头。”陛下道,“这出戏怎么样,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本章张氏所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出自《论语》。
大长公主喂了她一枚寒丹
阮问颖的手心又开始流汗了。
“臣女……臣女……”她嗫嚅着, 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话。
好在陛下没有为难,把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杨世醒,道:“既然她不说,就由你来替她说吧。这出戏唱得好吗?”
杨世醒道:“还不错。”
陛下道:“出乎你的意料?”
杨世醒道:“没有。儿臣早已打探到了这些事, 今日不过是旧事重闻罢了。”
陛下问他:“你早知自己不是朕的孩子?”
他抬眸回问:“父皇相信张氏的话吗?”
陛下道:“朕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真话不一定代表实话。”杨世醒道, “四年前蜀州堤坝一案,布政、按察、都司各执一词, 都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对方在弄虚作假。”
“结果后来调查发现, 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都没有弄虚作假, 只是因为所知之事不同, 所以得出的答案不同。”
陛下道:“你的意思是,张氏也不知真相?”
“儿臣不知。”杨世醒道, “只是如此一桩大事, 听凭一面之词未免有些武断。正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听得多了, 或许就能知道真相。”
陛下脸色微沉:“你这是在指责朕偏听偏信?”
杨世醒面不改色,镇定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想知道真相。”
陛下道:“如果她刚才说的就是真相呢?”
杨世醒道:“那也要确认是真相才行。毕竟兹事体大,牵扯到儿臣的身世,儿臣不敢贸然定下结论。”
陛下道:“你还不死心?朕不相信皇后在行宫里没有告知你你的身世。张氏说的有可能是假,皇后说的总不会不真,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她再清楚不过。”
杨世醒微微笑了笑:“母后的确对儿臣说了当年之事, 不过很奇怪, 母后说的与张氏的大相径庭。”
“依母后所言, 她从没有背叛过父皇,怀的的确是父皇的孩子,但胎弱难立。大长公主为保中宫育有嫡子,在宫外找了一个健康的婴孩,准备一旦母后生下来的孩子不好,便偷梁换柱。”
“后来,母后生下了一名男婴,然而,等她从力竭昏睡中醒来,听闻的却是大长公主带来的噩耗——她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气,现在的六皇子是从宫外抱来的婴孩,不是她的孩子。”
“父皇既然审过母后,想必这些话都已听过。很明显,母后与张氏的证词存在冲突,父皇是相信母后,还是相信张氏?”
陛下笑了。
笑容不似往常宽和通明,也非面对张氏时的讥讽冷漠,而是一种古怪的、另类的笑。
他看着杨世醒,轻声道:“如果朕相信皇后之言,那你就是从宫外抱来的野种;如果朕相信张氏之言,那你就是皇后和信王私通的孽畜。你说,朕该相信谁?”
阮问颖的心头一阵发寒。
野种,孽畜……这是她头一次听到陛下吐出这么粗俗的字眼。
她知道陛下很看重血统,有过“妾婢贱类之子,无异凡俗鄙陋”之言,可是——杨世醒毕竟是他花费了十几年心血、手把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啊。
他曾是陛下多大的骄傲,难道就因为他的身世有问题,一切都不算了吗?
不,不仅仅是不算,如果确认了他不是嫡子,陛下恐怕会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他的性命,并且是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陛下当初对他的爱有多深,之后对他的恨就会有多重。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欺骗和背叛。
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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