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能平和地谈话,不是因为理智压过了情感,而是双方都觉得真相不是皇后或张氏口中的任何一个,杨世醒既不是宫外的婴孩,也不是信王和皇后的孩子。
比如他此刻所言:“也许,父皇可以两个都选择相信。”
“在母后生产当晚,张氏的人杀死了一个婴儿,但那是大长公主从宫外带来的,不是母后生下的。母后生下来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已经长大成人,正在父皇跟前陈述。”
“至于大长公主为什么会以为母后的孩子死了,这很容易理解。母后于夜半发动,身体又较为孱弱,长生殿内定然一片慌乱。大长公主和张氏的人又各怀鬼胎,双方在混乱之中难免会产生误解。”
“张氏以为自己的人杀了大长公主从宫外带来的孩子,大长公主以为那个被杀的孩子是母后生下来的孩子,并且死因是胎弱窒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以真为假,把亲生子当成了别人的孩子养大。”
这也是支撑着阮问颖到现在的底气。
皇后可能会对信王有余情,但绝不会背叛陛下,所以依照张氏的说法,被留在宫里的杨世醒就是皇后和陛下的孩子。
然而这里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宫外的信王也有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是被大长公主设计得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皇后说的都是真相,当年她的孩子真的死了,留下来的是信王的孩子,那么哪怕没有遭到妻子背叛,陛下……都不可能容忍信王的孩子,在受到这么多帝王之术的教导后,还存活在这世上……
再一次的,阮问颖感到了后悔。
为什么她不能劝杨世醒离开?为什么要放任他回宫来?他不是帝后嫡子的可能性再小,一旦成真,等待着他的都只有灭顶之灾——她不该赌的!
可如果杨世醒离开了,那还是他吗?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逃避的。即使面对刀山火海,他也会无惧前行,这就是他。
她只能在心中祈祷。
祈祷老天爷不要那么残忍,不要和他们开玩笑,就让他是陛下的孩子——
“父皇。”在说完了一连串的分析之后,杨世醒用最后一句话做出总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事实才符合情理吗?”
陛下拍了拍手:“精彩的推断。不过朕知道的不止这些,朕在昨日去了京郊的阮家别苑,问了正在里头静养的姑母一些事。”
“颖丫头。”他忽然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长辈软禁起来,对外还假以静养之名。你可知这是大不孝之罪?”
阮问颖不妨他会说到这事,心尖一抖,吓了一跳,连忙叩首认罪:“臣女——”
“不关表妹的事。”杨世醒打断了她的话,“是儿臣做主把她看管起来的。”
陛下哼声:“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她对朕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你的话!指责你不敬不孝、败德辱行、卑鄙无耻……你可真是给朕长脸,朕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多难听的话!”
充满责备的言辞,却让阮问颖感到了一丝安定。因为陛下会这么说,就代表他还把杨世醒当自己的孩子看,不然不会对其这番举动生恼。
“儿臣也没有听过。”杨世醒道,“可表妹却被逼着要天天听。表妹纯孝,不敢对长辈不敬,心中就算有再多委屈也默默承受,但儿臣不同,儿臣见不得表妹受委屈。”
陛下点点头:“所以你就把她关到京郊别苑,让她不能再给你表妹委屈受?”
杨世醒道:“是。”
陛下阖了阖眼:“算了,朕不同你说这个。朕在昨日去看望她,从她口中得知了又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内容——”他发出一声冷笑,“你恐怕不会想知道。”
杨世醒面色不变:“儿臣愿闻其详。”
“好。”陛下道,“朕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故事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五十多年前。
那时还是中宗一朝,真定大长公主尚未册封大长公主,先镇国公也尚未袭爵,还是世子。
长公主倾心世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镇国公世子另有所钟。对方虽家世寒微,然性情温婉、才情卓越,颇有先遗之风,与长公主相比如同清月对耀阳,不分高下。
世子喜月而不喜日,然月光终究不能同日光争辉,最后的结局还是公主下嫁世子,从此松萝共倚,恩爱不疑,传为一段佳话。
故事没有结束。在长公主与世子成婚的第三年,镇国公先逝,世子袭爵前往青州守边,长公主不舍夫君,留下二人的长子、也是他们当时唯一的孩子在长安,跟着一块去了青州。
第二年回来时,新册封的镇国公世子多了一个妹妹,这个妹妹在后来成为了太子妃,成为了皇后,荣宠加于一身,却始终得不到来自母亲的真心疼爱。
因为她不是长公主的孩子。
原来,镇国公驻守青州时,遇见了曾经的心上人。
但或许是天妒红颜,对方过得并不好,夫君早亡,亲人离散,只留下她孤身一人,并且身患重疾,奄奄一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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