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却又于国于民毫无作为,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总得带来些什么吧。”
沈梦桢将折扇款款展开:“思远是想自己历一番砥砺锻炼,宁愿投身于宦海浮沉,世俗名利中?哪怕可能会同流合污,变得面目可憎?”
许莼一怔,看向沈梦桢,沈梦桢道:“明明可以少年将军意气风发,龙吟虎啸叱咤海疆,手握兵柄,忠节彪炳,一路扶摇获万世之功,你偏要去趟入污水中,奔走世俗名利如牛马,届时一身庸俗,满手脏腥,甚至有可能一身污名,没了当初面貌,恐怕你会后悔。”
“你若忧谗畏讥,小心翼翼,极有可能殚精竭虑瞻前顾后,一事无成,你若张扬任事,愿为君父分谤,要知道京里那可是一人办事、十人掣肘,动辄得咎,最后落得君父猜疑,谤满天下。多的是胸怀济世之志,一生襟怀不开,举世骂名以奸佞污名盖棺的人。”
“凌霄阁上留名,贤良祠内画影,谈何容易。”沈梦桢眉眼间尽是唏嘘叹息,不知想起了什么。
许莼忽然想起曾与九哥闲谈说话,届时面目可憎,汲汲营营,九哥还会心悦于这样蝇营狗苟的我吗?当时是鱼水之后,轻言故人心易变,如今一语成谶。
九哥如今给我铺的光明大道,是纵横江海间,叱咤风云里,师友兄弟在侧,豪情恣意,立不世之功,传千古美名的路。但这之后,我兴许多少年都要留在这里,镇守海疆,只能给他写奏折,他若不要我进京,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那我现在……我现在是要自甘堕落,想做他一直讨厌的幸臣,去以色侍君,去日夜伴君,不离左右。
我要放弃吗?想要誉满天下还是谤满天下?九哥喜欢少年意气,喜欢我一点丹心不改,他觉得我是璞玉可以雕琢,自然是想我至始至终剔透如白玉,成器成材,可不喜欢佞幸之人。我若一番砥砺,最后却成了歪曲乌黑满身刺的荆棘,九哥还喜欢我吗?
沈梦桢看着他,意味深长:“你好好想好。”
许莼抬眼看他,窗外黄昏斜照入厅堂,花香浮动,许莼目光从迷茫变成坚定:“先生适才说蜉蝣于天地,不过沧海一粟,既为蜉蝣朝生暮死,则逝者如斯夫,吾不舍昼夜,岂可浪费时日在这里?”
他深深下拜:“请先生助我入朝。”
九哥是锋利刀刃上的一点蜜,他愿踏过刀山火海,去舔那一点甘甜,想那么多做什么,他只想要现在就见到九哥。
沈梦桢深深凝视他,久久不语,以手执扇击他头顶:“痴儿!”
作者有话说:
注: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苏轼《赤壁赋》 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孔尚任《桃花扇》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子罕》
劫数
“国子监、太学可参加经廷试, 然后由礼部铨选授官,按例你父亲是靖国公,一品, 你能荫授五品官。”
“你是荫监身份, 又考入了太学, 孝期监生那边也请了假,孝期结束后, 经廷试是必须要参加的。因此你如今就得全力准备经廷试了,史论一题,政论一题, 四书经义两篇, 时务策论两道, 一律以实学实政为主。”
“你经义一向不扎实, 既然不想取巧,自然也只能扎扎实实温习起来了,好在之前给你开的书单你也没落下, 如今也只能日日温书。我在这边只留一个月,你可以日日过来温习功课,有什么不懂随时问我。”
沈梦桢细细指点了他, 又看着他长长叹息,光明坦途不走, 非要自己挣扎,但也不能说没志气, 他这是不愿捡那唾手可得的功劳, 想要自己争取。
自己也曾有过这样时光啊, 自己曾是独子, 不愿入监生走荫监, 去考了科举,一日看遍长安花。之后却是在仕途沉浮中渐渐冷了心肠,放浪形骸,又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过去的背叛?
如今眼前这学生想要自己证明自己,他竟然有些安慰。
许莼默默应了。
许莼忽然刻苦起来,盛家人都有些奇怪,但许莼只道是国子监每年都有岁考,他一脱了孝就要岁考,且国子监的先生听说都过来了,时时见派人送功课策论去给先生批改,他忽然发奋也说得过去了。
因此众人也都习惯了许莼日日只在书楼里全力温习背诵,他原本就守孝,一闭门不出外人也不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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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禁宫寝殿。
御医小心翼翼跪着把了脉,满脸肃穆诚敬道:“陛下此前用了宁嗽丹不管用,这是因着脾胃不安,胃气不足,不能济肺之干枯,又兼心火太盛,诸气懑郁,烦劳伤气,肺经尚且有邪气所侵,还当从补脾胃下手,补心包命门之火,正气生了,自能克了邪气,这咳嗽亦也就能愈了。”
谢翊起身,立刻又一阵剧烈咳嗽,苏槐和六顺连忙上来服他,他推开人自己靠在大迎枕上,额上涔涔渗出冷汗,捂着嘴又咳起来,胸前起伏不休,双颊潮红,苏槐感觉到他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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