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伍显文看着自己册上的账,一双小眼睛似乎要发出光来,“两条,换棉可以,军库还棉要多还一成,也不用你们弹拣,只管将带籽棉送过来,我们自己安排了人去做,其二,你们就要开拔南下,开春在云州空出的田要请云州百姓耕种,工钱随市价走。”
“后面雇人之事好说,多还一成的棉……两万四千斤精棉,算成带籽棉是足足八万斤,伍主簿,你这也要的太多了!”
伍显文板着脸说:“冬棉春棉价格可差了不止一成,再说,我也省了你们的弹拣功夫,这诸多人力难道不是钱?”
两人争执不休,不一会儿后勤管事掀帘出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带着算了密密麻麻的一册又从外面回来了。
“多给一成不行,八分,行就行,不行的话我们湛卢部今晚识字课也停了,全军拣棉籽。”
伍显文还是瞪着小眼睛,湛卢部的管事眼睛也不大,两人视线仿佛带着刀枪剑戟,在空中噼里啪啦打了三百回合。
“好!”伍主簿终于点了头。
那管事长出一口气,仿佛鏖战了三天三夜一般带着他的签条走了。
这边,伍显文立刻低下了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棉籽和棉籽上的短绒还能给那些小儿做件小衣呢,只要许了女工们将这些带回家,他弹拣出这些棉花只要画上七成的工钱,这边就又省下一笔。
要说这般算出了钱的,除了他伍显文,天下又有几个人呢?
“啊。”伸了个懒腰,伍显文看着窗外北疆的天,“每天都能找出钱来,也不用看着一群人推诿隐瞒,人人争着来与我算账,北疆可真是天下间最好的地方了。”
大印 “拿来。”
正月初十,和敕封定远公的册书、定远公卫氏历代所用的印玺一起送到麟州的还有保宁县公陆蔚北上的消息。
听说天使来了卫蔷伸了个懒腰,她得风寒其实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从前发一场热三两日就好了,如今也是四五日的事,偏偏上到崔瑶、下到卫雨歌全都为她担惊受怕,硬是又把她摁在床上休养了几日。
好在有卫清歌每日替她传话,将南下的兵马各部定下了。
来传册封旨意之人才十七八岁,看着与卫清歌差不多大,几日奔波,他面色憔悴,脸上手上甚至还有冻伤。
可这人的身份却着实不一般,圣人如今还在世的兄弟,除了被先帝出继的赵启恒之外,就只剩了眼前此人——临江郡王赵启悠。
赵启悠还是少年样貌,比卫蔷还矮一点,站在卫蔷面前,他笑着说:“听说从前定远公在宫中小住过,可惜我那时还小,都不记得了,不过之前定远公回京的时候,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圣人命百官京门迎定远公回京,带头的正是他这个临江郡王。
卫蔷并没有想起来。
她那日刚进城门就察觉到了杀气,严阵以待还嫌不够,哪会留意到底有谁来接了自己?
看向一旁的紫色绣金锦袍,与她从前在东都上朝时穿的并无差别,只是这头上戴的……
“皇兄查过史册,初代定远公受封的时候用的就是仿凌烟阁功臣的衮冕,现做是来不及了,这是特意连夜从库中找出了王冕改制的。”
卫蔷点了点头:“臣多谢圣人有心,多谢郡王奔波。”
“定远公为国为民,能将这些东西送来,实在是我这闲散王爷的毕生之幸。”说话时,赵启悠抬了抬下巴,颇有几分得意模样。
仿佛还真是个孩子。
卫蔷拿起了定远公的金印。
这一方印和她手中的确实不同,朝廷给她的印上写着是“镇国定远”,这一方印上写的是“开国定远公之印”。
曾经很多次,卫蔷看见自己的父亲用这枚印印在他的军令或者奏本之上。
经过这许多年,这枚印终于到了她的手上。
她勾了一下唇角,伸开自己的左手,“啪”地敲了上去。
陈放了这许多年的印章上并没有陈色留在卫蔷的掌中,她笑了笑,将印递给了一旁的卫清歌。
“收好。”
“是,元帅。”
卫蔷处理北疆政事、军事、民事,用的印叫“定远安民”,北疆上下也只认这个印。
她也更喜欢这个印,毕竟这是她彻底占下了麟州之后,顾予歌送她的。
定远公甚至没有摆香设案迎接册封圣旨,仿佛临江郡王千里迢迢送来的一切都是她本就有的,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看着锦袍衮冕和国公印被无声无息收了起来,临江郡王身后一人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被临江郡王踩了脚。
“定远公,我身上还有一份圣旨,是圣人召定远公卫蔷南下平叛。”
“拿来。”
“好嘞!”
看着定远公竟然直接要圣旨,郡王也竟然直接就给了,郡王身后的随从都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卫蔷也觉得这小孩儿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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